云水城的春日照旧带着料峭寒意，聚灵丹铺前的青石板缝里钻出几株嫩草，被往来修士的靴底碾得歪歪斜斜。李大海蹲在门槛边，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扔进废丹篓——这是今早收来的“战利品”，据说是柳家护族大阵的残片，灵气早已溃散，与废铁无异。
“李掌柜，收摊了？”隔壁酒肆的店小二端着木盆经过，见他正清点篓里的废丹，笑着打趣，“您这篓子比上个月满了三成，怕是要成云水城最大的‘破烂王’了。”
李大海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积少成多罢了。”他将篓子拖进后屋，指尖拂过那些形态各异的废丹——有的开裂如蛛网，有的焦黑似炭块，有的则只剩下一层空壳。在外人看来，这些都是毫无用处的垃圾，在他眼中，却是蕴含着精纯灵力的宝藏。
黑珠子悬浮在掌心，温润的白光包裹住一枚焦黑的“爆炎丹”残片。随着灵力流转，丹药中的燥气被一点点剥离，残存的火属性灵力在白光中凝聚成一颗米粒大小的光点。李大海屈指一弹，光点飞入丹炉，与之前积攒的灵力汇聚在一起。
这样的提炼，他已坚持了整整三个月。自参悟柳家手札中“灵力化液”的法门后，他便意识到，自己的筑基后期修为已臻圆满，想要突破金丹期，只差一个契机——一枚能打通经脉壁垒的“破境丹”。
破境丹的丹方，他在柳家手札的夹层中找到过。丹方记载，炼制此丹需三主材：生长在千年寒潭底的“冰魄珠”，蕴含雷霆之力的“雷灵花”，以及能温养神魂的“养魂草”。三种材料皆是罕见之物，尤其是冰魄珠，据说只在黑风岭深处的“锁龙潭”出现过，而雷灵花则要在雷暴频繁的“断魂崖”才能寻得。
“难啊。”李大海将黑珠子收起，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叹。这三个月来，他几乎翻遍了云水城所有的黑市和杂货铺，甚至托王胖子在迷雾森林边缘打听，都没能找到三主材的踪迹。铁剑门倒是垄断了云水城大半的灵材交易，可他怎会去求那些人？
每月向铁剑门供奉的三百瓶丹药，成了他目前最主要的负担。独眼修士每月初一准时来取药，每次都要翻来覆去检查半天，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显然是等着他哪天交不出丹药，好名正言顺地霸占丹铺。
“李掌柜，看看这个。”一个背着竹篓的采药人掀开棉帘走进来，从篓底掏出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今早去黑风岭采药，在崖壁上发现的，看着像您要找的‘养魂草’。”
李大海心中一动，接过油布打开——里面是一株叶片呈紫黑色的灵草，根部结着三颗米粒大小的果实，散发着微弱的神魂波动，果然是养魂草！只是这株灵草叶片蜷曲，果实干瘪，显然年份不足五十年，药效怕是要打对折。
“多少灵石？”他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
采药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这……您给五十块下品灵石就行。”他知道这草品相不佳，能卖出这个价已算不错。
李大海没有还价，直接递过五十块灵石。五十块买一株半残的养魂草，在外人看来是亏了，但对他而言，至少凑齐了三主材中的一样，也算聊胜于无。他小心地将养魂草收入玉盒，打算日后用黑珠子温养，或许能弥补些药效。
送走采药人，他将养魂草与丹方一同放在案上。丹方上的字迹因年代久远已有些模糊，“冰魄珠需千年寒潭之精魄”、“雷灵花必承九道天雷淬炼”的注解，像两把重锤压在他心头。
接下来的日子，李大海更加频繁地出入坊市。他不再局限于收废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摆着“稀奇古怪”物件的小摊——有时是块布满裂纹的玉简，有时是片不知名的兽鳞，有时是颗黯淡无光的珠子。他知道，真正的宝贝往往藏在这些被忽略的角落。
他甚至冒险去过一次铁剑门控制的“灵材市”。市口的守卫检查极严，他用敛息诀将气息压在筑基中期，又换上一身打满补丁的道袍，才混了进去。市场里的灵材确实丰富，却大多标着天价，一株百年份的“清心草”都要卖到上千灵石，更别提他要找的冰魄珠和雷灵花了。
“哟，这不是聚灵丹铺的李掌柜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李大海回头，只见独眼修士正带着两个手下站在不远处，手里把玩着一柄匕首，眼神不善。
“只是来看看。”李大海不动声色地转身，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什么？”独眼修士挡住他的去路，匕首上的寒光在他眼前晃了晃，“难不成想找什么宝贝，瞒着我家少门主？”
“道友说笑了，只是随便逛逛。”李大海的手悄然握住了腰间的破妄剑，体内灵力开始运转。
独眼修士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一声：“听说你最近在收些没用的破烂？怎么，供奉丹药供得倾家荡产了？若是没钱买主材，大可跟我说一声，我铁剑门别的没有，灵材有的是。”
他身后的手下哄笑起来，显然是在嘲讽李大海的窘迫。
李大海面无表情：“多谢道友好意，不必了。”他侧身绕过独眼修士，径直走出灵材市，直到远离了守卫的视线，才松了口气——刚才若是对方动手，他就算能脱身，也必然会暴露实力，引来更多麻烦。
回到丹铺，他将自己关在后屋，取出那株养魂草。黑珠子的白光笼罩住灵草，干瘪的叶片渐渐舒展，紫黑色的光泽也浓郁了几分。李大海能感觉到，草叶中蕴含的神魂之力正在缓慢恢复，虽然离丹方要求的百年份还有差距，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至少有希望。”他喃喃自语。黑珠子的温润灵力，或许能弥补材料年份的不足。这样一来，他真正需要找到的，就只剩冰魄珠和雷灵花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云水城的雷暴格外频繁。据说是断魂崖方向的雷云翻涌，连带着云水城都整日阴雨绵绵。李大海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雷灵花需承天雷淬炼，这样的天气，或许正是采摘的好时机。
他几次想动身前往断魂崖，都被理智压了回去。断魂崖本就以凶险着称，如今雷暴频发，更是危机四伏。更何况，铁剑门定然也会趁机派人前往，他若是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再等等。”他告诫自己。修行之路，最忌急躁。他目前要做的，是继续积蓄灵力，同时密切关注冰魄珠和雷灵花的消息。
这日傍晚，他正在提炼一枚从灵材市淘来的“雷光珠”残片——这珠子曾蕴含雷霆之力，虽已残破，却能从中提取出一丝雷属性灵力，对日后寻找雷灵花或许有帮助。黑珠子的白光中，一丝细微的紫电正在缓缓凝聚，如同沉睡的小龙。
突然，门板被轻轻敲响。李大海收起珠子，神识探出——竟是王胖子，而且神色异常焦急。
他打开门，王胖子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板，从怀里掏出个湿漉漉的玉盒：“你看这是什么！”
玉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盒中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通体透明，里面仿佛凝结着一朵冰花，正是李大海苦苦寻找的冰魄珠！只是这颗珠子色泽稍淡，显然年份不足千年。
“这是……”李大海又惊又喜。
“我那在锁龙潭打鱼的表舅捞上来的。”王胖子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他说这珠子在水里发光，就捡了回来。我一看这寒气，就知道是你要找的东西！”
李大海接过玉盒，指尖拂过冰魄珠。珠子的寒意精纯而柔和，虽不足千年份，却胜在纯净，若有黑珠子辅助温养，未必不能达到破境丹的要求。
“多少灵石？”他问道。
“跟我还谈什么灵石？”王胖子摆摆手，“你救过我的命，这点东西算什么？倒是你，找到这珠子，是不是就能……”
李大海点头：“就差雷灵花了。”
“雷灵花？”王胖子想了想，“我听说铁剑门的人前两天从断魂崖回来了，好像带回了些雷光闪烁的花草，说不定就有你要的。”
李大海心中一动：“他们把灵材放在哪？”
“还能在哪？灵材市的仓库呗。”王胖子压低声音，“我认识仓库的看守，要不……”
“不必了。”李大海打断她，“铁剑门的东西，碰不得。”他不能让王胖子因为自己陷入危险。
王胖子还想说什么，被李大海用眼神制止。她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小心，铁剑门最近对你盯得越来越紧了，独眼龙说你这月的丹药品质不如以前，怕是找你麻烦。”
送走王胖子，李大海将冰魄珠与养魂草放在一起。两颗灵材一寒一温，在玉盒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仿佛在诉说着破境的希望。
他走到窗边，望着断魂崖方向的天空。那里依旧雷云密布，紫电在云层中穿梭，如同无数挥舞的长鞭。雷灵花，就在那片雷暴深处。
丹田内的灵力如同即将沸腾的水，筑基后期的壁垒已隐隐松动。李大海能感觉到，自己离金丹期只有一步之遥，而这一步的关键，就在那朵沐浴天雷的灵花上。
“快了。”他握紧拳头。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他都必须拿到雷灵花。
夜色渐深，丹铺的灯光在雨雾中显得格外温暖。李大海盘膝坐下，继续提炼那枚雷光珠残片。黑珠子的白光中，那丝紫电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呼应着远方的雷暴。
他的实力依旧停留在筑基后期，但他知道，突破的契机已近在眼前。冰魄珠已得，养魂草将成，只需再寻得雷灵花，他便能炼制破境丹，打通通往金丹期的最后一道壁垒。
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在远处隐隐轰鸣，仿佛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