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内,死寂如墓。
嬴政那口喷出的紫黑污血,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殿内每一双惊恐的眼睛。污血落地,嗤嗤作响,升腾起带着刺鼻硫磺与腐肉混合气味的毒烟,坚硬的殿前金砖竟被腐蚀出深坑,边缘蔓延开蛛网般的黑红色纹路。
“陛下——!”蒙毅、王翦目眦欲裂,强行顶着那混合着暴虐龙威与污秽诅咒的恐怖威压,试图冲上王阶。然而,那威压如同实质的泥沼,将他们死死按在原地,骨骼咯咯作响。
王座之上,嬴政的身躯剧烈痉挛。紫金龙鳞已蔓延至脖颈、脸颊,边缘滋生的污血纹路如同活体血管,疯狂搏动,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与祖龙真灵。那双金色的竖瞳,此刻被无数狂舞的紫黑色血丝充斥,仅存的清明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嗬嗬声。
更恐怖的是,他面前御案上那枚象征着大秦天命、人族气运的——和氏璧所雕传国玉玺!玉玺原本温润的宝光此刻急剧黯淡,表面竟也悄然浮现出几缕与嬴政手背上如出一辙的暗红色污血纹路!丝丝缕缕的紫金龙气正不受控制地从嬴政体内溢出,被玉玺上的污血纹路贪婪吸收,玉玺本身则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不祥气息!
“玉玺…玉玺也被污染了!”一名老臣指着御案,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赵高跪伏在地,身体抖如筛糠,眼底深处却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光芒,他尖声哭嚎:“天罚!这是天罚啊!定是有人行悖逆之事,亵渎圣陵,触怒上苍!祸及陛下,殃及国本!请陛下速速下旨,严查骊山,诛灭妖邪九族!”
“骊山…地宫…”嬴政破碎的嘶吼再次响起,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濒临疯狂的绝望。他猛地抬起被龙鳞覆盖、污血缠绕的手,指向骊山方向。指尖所向,一缕凝练的紫黑污血如同离弦之箭,嗤地一声射向殿外虚空,仿佛在冥冥中指引着什么。
整个咸阳宫,乃至整个咸阳城上空,都被一股无形的阴云笼罩。寻常百姓只觉心头发慌,胸闷气短。而稍有修为者,皆能感受到那源自王宫深处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污秽与暴虐!大秦的国运之柱,正在被剧毒侵蚀!
狂暴混乱的空间乱流之中。
成蟜与芈青萝如同狂风中的两片落叶,被无形的巨力撕扯、抛掷。碧绿的藤杖光华形成一层脆弱的光罩,勉强将两人包裹,却在乱流的冲击下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罩之外,是光怪陆离的破碎景象,扭曲的空间断层、呼啸的能量风暴、还有不时闪现的、不知通往何处的幽暗漩涡。
“坚持住!方向…骊山!”成蟜紧抓着芈青萝的手腕,嘶哑地低吼。他强行集中被玉清玄锁压制得近乎溃散的意志,催动意识海中那枚被青色锁链死死缠绕的混沌元胎之种。元胎之种对归墟魔爪的污染气息有着本能的感应,如同黑暗中的磁石,勉强为他指引着骊山地宫那污秽源头的方向。
“快…撑不住了!”芈青萝脸色惨白,嘴角溢出淡青色的血丝。维持藤杖护罩对抗空间乱流,对她初成的元婴修为是巨大的负担。更要命的是,空间乱流中充斥的混乱能量,与她精纯的木灵之气格格不入,甚至产生侵蚀。
突然!
前方一道巨大的、由纯粹空间湮灭之力构成的灰白色乱流之墙,毫无征兆地横亘在两人面前!速度快到根本无法闪避!
“不好!”芈青萝惊呼,全力催动藤杖,碧绿光罩凝实到极致,如同飞蛾扑火般撞了上去!
轰——!!!
如同巨锤砸在琉璃罩上!碧绿光罩应声而碎!狂暴的湮灭乱流瞬间将两人吞噬!
“啊!”芈青萝首当其冲,护体灵光破碎,翠绿衣裙被撕裂,身上瞬间出现无数细密的血痕,鲜血淋漓,意识陷入昏迷,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被乱流卷走!
成蟜的寂灭之躯同样遭受重创,本就遍布裂痕的身体仿佛要彻底解体。他拼尽全力,一把抓住昏迷的芈青萝,将她死死护在身前,用自己的后背硬抗那恐怖的湮灭之力!
嗤嗤嗤!灰白的空间湮灭之力如同亿万把细小的刮刀,疯狂刮削着他的寂灭躯壳!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意识!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接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躯壳即将彻底崩溃的刹那——
嗡!!!
一声清越、带着初生锋芒与不屈意志的剑鸣,毫无征兆地从成蟜意识海深处响起!是通天教主赐予的那柄可成长剑胚——“未央”!
这柄一直沉寂、似乎与成蟜被封印状态格格不入的剑胚,在主人濒临绝境、意志燃烧到极致的刺激下,终于苏醒了!它并未试图调动被玄锁封印的混沌元胎之力,而是引动了成蟜识海中那微弱却坚韧的秩序之火,以及…融入他血肉骨髓、源自通天教主的无上剑道烙印!
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尺许长短、却散发着斩断一切束缚、截取一线生机锐利意志的灰蒙蒙剑光,自成蟜眉心激射而出!剑光虽小,却带着开天辟地的锋芒,对着前方狂暴的湮灭乱流之墙,狠狠一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极细、却仿佛能分割混沌的灰线一闪而逝!
那堵足以湮灭元婴修士的乱流之墙,竟被这灰蒙蒙的剑光从中…无声地剖开一道缝隙!缝隙之后,混乱的能量骤然减弱,隐约透出坚实大地的气息和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污秽魔气!
骊山!缝隙之外,正是骊山地脉深处!
“噗!”成蟜再次喷出一口灰白的气息(寂灭本源受损),借着剑光破开缝隙的瞬间,抱着昏迷的芈青萝,用尽最后力气,如同陨石般朝着那透出污秽魔气的缝隙,狠狠坠去!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碎石滚落的声音。
成蟜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怀中的芈青萝也滚落一旁。剧烈的震荡让他眼前发黑,寂灭之躯的裂痕扩大,渗出更多灰白气息。但他立刻挣扎着半跪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绝非自然形成的山腹洞窟。四周是暗红色的、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内腔般的蠕动肉壁!肉壁上覆盖着粘稠的紫黑色粘液,布满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脉络,散发出浓烈的腥甜与腐臭味。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充斥着污秽魔气与暴虐的龙威残余。
他们正身处一条巨大、向下倾斜的甬道之中。甬道的“地面”,赫然是由一节节巨大无比、覆盖着暗金色骨片、断裂处流淌着紫黑污血的脊椎骨拼接而成!每一节脊椎骨都如同小山丘,上面残留着令人心悸的祖龙威压,却已被污秽彻底浸染,如同一条通向地狱深处的龙骨之桥!
而在甬道尽头,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由暗红肉壁构成的洞窟核心!
洞窟中央,是一个沸腾翻滚的、由粘稠紫黑色液体构成的污血之池!血池中央,那只覆盖着完整紫黑色鳞片、指尖燃烧幽暗魔焰的巨爪,正缓缓沉浮!巨爪掌心,几片被彻底染成黑红色的祖龙鳞片正被缓缓吸收、融化,化作丝丝缕缕精纯的污秽龙力,融入巨爪。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血池周围,肉壁之上,镶嵌着无数扭曲痛苦的人形浮雕!他们有的身着秦军甲胄,有的是工匠服饰,甚至还有方士打扮!这些赫然是修建地宫时神秘失踪的民夫、兵卒、方士!他们的血肉精华与灵魂怨念,正被肉壁抽取、融入下方的污血之池,成为滋养那魔爪的养料!整个洞窟,如同一个活着的、正在举行恐怖献祭的魔物胃囊!
“桀桀桀…新鲜的…祭品…竟自己…送上门了…”非男非女、充满贪婪与满足的意念,直接在成蟜和昏迷的芈青萝脑中响起。那只沉浮的魔爪微微调整了方向,指尖燃烧的幽暗魔焰跳动,锁定了刚刚坠落的两人!一股远比在麒麟殿感应到的更加恐怖、更加直接的吸力传来,拉扯着成蟜的寂灭之躯和芈青萝散逸的木灵生气,要将他们也拖入那污血之池,化作养料!
恐怖的吸力加身,成蟜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巨蟒缠住,拖向那沸腾的污血之池。寂灭之躯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意识海中被玄锁封印的混沌元胎之种疯狂震颤,却无法挣脱。昏迷的芈青萝也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滑向血池边缘。
绝望之际!
“吼——!!!”
一声充满不屈、愤怒与决绝的龙吟,仿佛穿透无尽空间,轰然炸响在洞窟之中!这龙吟并非来自眼前的魔爪,而是…源自咸阳方向!
咸阳宫,麒麟殿。
被污血侵蚀、龙鳞覆体、双眼几乎被紫黑血丝完全覆盖的嬴政,猛地昂起头颅!他体内那被污染、被压制的祖龙真灵,在感受到地宫魔爪对成蟜二人(尤其是成蟜身上那微弱却同源的人道气息)的吞噬意图时,爆发出了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反抗!
嬴政张开嘴,没有发出声音,却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燃烧着紫金色光焰的真灵虚影,如同缩小了无数倍的祖龙,从他口中冲天而起!这虚影无视殿顶,穿透宫墙,朝着骊山地宫方向,发出那声震彻灵魂的咆哮!
真灵虚影在离体的瞬间便开始燃烧!以自身本源为代价,化作一道焚尽污秽、洞穿虚空的紫金烈焰箭矢,狠狠射向骊山地宫核心!
地窟之中。
那道燃烧的紫金真灵箭矢无视山体阻碍,轰然射入!目标直指那只污血之池中的魔爪!
轰隆——!!!
紫金烈焰与魔爪表面的幽暗魔焰猛烈碰撞、湮灭!整个污血之池剧烈沸腾!洞窟肉壁上的无数人形浮雕发出凄厉的哀嚎!魔爪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本体的真灵反击打得微微一滞,掌心吸收祖龙鳞片的动作被打断,那股拉扯成蟜二人的吸力也骤然一松!
“就是现在!”成蟜眼中厉芒爆闪!他不再试图调动被封印的力量,而是将仅存的意志,全部灌注到眉心那柄刚刚苏醒、气息微弱的“未央”剑胚之上!
嗡!
灰蒙蒙的剑光再次闪现,虽微弱却带着斩断一切的锐气!并非攻击魔爪,而是狠狠斩向束缚着芈青萝的无形吸力!同时,他猛地扑向昏迷的少女,抓住她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脊椎骨桥下方、污血之池旁一处相对凹陷、被几块巨大污秽龙骨遮挡的阴影角落滚去!
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冰冷的阴影里,暂时脱离了魔爪的直视与吸力范围。成蟜死死捂住芈青萝的嘴,屏住呼吸,寂灭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两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嬴…政…”魔爪非但没有因被攻击而愤怒,那意念中反而透出一股更加贪婪的愉悦,“燃烧…真灵…美味的…挣扎…加速…归途…”
它似乎将嬴政的搏命反击,当成了仪式的一部分!污血之池沸腾得更加剧烈,更多的污秽之力涌向魔爪。
就在这时——
洞窟顶端,那暗红色的肉壁突然被一道温润却无比凝练的青色仙光无声洞穿!
云中子的身影,手持拂尘,周身玉清仙光缭绕,如同仙人临尘,缓缓降下。他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瞬间扫过沸腾的污血之池、沉浮的魔爪、肉壁上哀嚎的浮雕,以及角落里气息微弱的成蟜二人,最终定格在那魔爪之上。
“归墟孽障!安敢窃据祖龙遗骸,荼毒人道!”云中子的声音带着凛然杀意,拂尘扬起,玉清仙光瞬间化作无数道锋锐无匹的青色剑芒,如同暴雨般射向污血之池中的魔爪!每一道剑芒,都蕴含着净化污秽、斩断因果的无上道力!
一场仙魔之战,在这污秽的地窟核心,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