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的寒风裹着爆竹碎屑在街道上打着旋儿,夜色渐沉,街灯次第亮起,为这座城市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陈阳站在雾港西餐厅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羊绒大衣的袖口,指尖微微发凉。
她轻轻呵出一口白气,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街角,像是在等待什么。
“陈阳?!”熟悉的嗓音让她肩膀一颤,心跳骤然加快。
转身时,祁同伟正站在身后,藏青色呢子大衣衬得他肩线笔挺,整个人如刀削般锋利。
几个月不见,他更加英俊挺拔,眉宇间那股沉稳的气度愈发明显,沉淀出更深的魅力。
“等很久了吗?怎么不进去?”
“刚到!进去吧!”她挤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平静如常。
餐厅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既近又远。
领班将他们引到角落的卡座。
水晶吊灯在深红色桌布上投下细碎光斑,远处钢琴师正弹奏《梦中的婚礼》,悠扬的旋律在餐厅里缓缓流淌。
这个九十年代的京州竟藏着如此西式的餐厅,让祁同伟有点意外。
他笑着说道:“京州还有这么有情调的地方,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经常来吗?”
“来喝过几次酒......我喜欢这里的安静!”
祁同伟点头,陈阳一向比较有情调。
“喝点什么?”她问。
“你点吧!我白开水就行!”祁同伟一边说一边动作利落的把大衣脱了下来。
陈阳扑哧一笑,有点嗔怪道:“让你出来是陪我喝酒的,你喝什么白开水!”
“啊?”祁同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还没吃饭呢,现在就开始喝?中午就喝了一肚子酒,没吃几口菜!”
他摇头失笑,显然把这里当成普通饭馆了,他还以为是问他喝什么饮料呢!
“那你今天喝点红酒吧,养胃。”陈阳故意打趣道。
“哎,谁跟你说的红酒养胃?”祁同伟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现在这帮专家动不动就说红酒养胃,这玩意儿喝多了不照样上头?我们老村长说了,养胃不如喝小米粥,暖乎还实在。”
“真要讲究养生,不如整两杯黄酒温着喝,好歹老祖宗验证了几千年。”
他顿了顿,忽然笑道:“怎么样,要不咱们开两瓶黄酒?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陈阳突然笑了起来,祁同伟的话让她瞬间松弛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西装革履的祁同伟还让她陌生,此刻这个嫌弃红酒养胃不如小米粥的男人,才像极了当年在图书馆帮她偷复习资料的那个朴实的男人。
她点了一瓶红酒,又给祁同伟要了一盒酸奶。
放松下来的陈阳突然道:“一直没能跟你好好道个歉。”
祁同伟立刻打断了她:“那个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哦?你真的这么想?”祁同伟的洒脱让陈阳非常意外。
“当然了,难不成你也参与了。”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怎么会?那天咱们两个在一起,我本来还想……”
陈阳想说本来还想请你去房间坐一下,现在想起来如果那样的话,齐昭远会不会带人直接冲了宿舍。
此时,服务员送来了红酒和酸奶。
祁同伟接过酸奶,一仰头,一盒酸奶被他一口气喝完了。
“啊,舒服!”他舒了口气,冲服务员招手,“再来一盒!这几天光喝酒了。”
陈阳看着祁同伟,这个男人越来越从容了。
以前的祁同伟在自己面前,极力的表现甚至于卖弄,但那种骨子里的自卑是掩盖不了的。
那时的他和齐昭远相比,除了外表和才华,其他方面都比不了,尤其是那种世家公子的天生的自信。
但是现在两个人像是对换了身份,齐昭远变得小肚鸡肠、一蹶不振,更是根本不能提祁同伟这三个字。
毕业前的那天晚上,祁同伟站在自己家门口犹豫了半天却没敢敲门,最后被自己的父亲赶走!
如果当时他能勇敢的敲开门,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准备出国了。”她浅浅的抿了一口酒说道。
“移民还是深造?”祁同伟神色未变,只是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下。
这个细节没逃过陈阳的眼睛,她心里某处突然软了一下。
“即是深造,也是工作!日报社驻美记者。”
“那恭喜你,愿你学成后,还愿意归来为祖国出力。”
“你不意外吗?”
“有什么意外的?现在出国热,大家都想着出国,你又有这个条件,这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祁同伟没有意外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上一世的陈阳也出国深造过!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状若无意地问道:“和齐昭远一起?”
“不是,是单位早就定好的事情!而且他是去英国,我是去美国!我们……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不会是因为我吧?”他半开玩笑地问。
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祁同伟既意外也不意外。
因为齐昭远这个人上一世他没听过,而且在陈海的追悼会上碰到的陈阳也是单身一个人,说明这个人跟陈阳上一世也没走到一起。
“当然是因为你了!”陈阳笑道。
“这个齐昭远......哪里蹦出来的,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祁同伟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陈阳微微挑眉,带着一丝笑意:“怎么?你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祁同伟苦笑了下,没有说话!
“其实他在大学时就追我了,我一直没同意。后来我哥找人把我分配到了京城,就勉强同意跟他试一试!他在我面以前一直扮的温文尔雅,没想到背后是那样的人。”
祁同伟点头:“分了好,你们不合适!他配不上你!”
陈阳笑了,盯着祁同伟的眼睛问道:“是吗?那你看我跟谁合适?”
祁同伟微笑着看着陈阳,却没有开口。
陈阳显得有点失望,却也没有纠缠:“齐昭远对你恨之入骨,你不要掉以轻心!”
“是吗?那我等着他!”祁同伟有些漫不经心。
“你不要小瞧他,也不要小瞧齐家!你不会认为齐昭远真的是被你逼走的吧?真相是他们家里本来给他的规划就是出国,现在只不过是早了几年,身份变了一下。”
“哦?那为什么还安排他在出版社工作呢?”
“一方面他们家希望他能在出国前成家,另一方面也希望他先在国内历练几年,了解华夏的国情!他好像有个远房的叔叔,在英国的很有势力!”
“哦?”祁同伟搜遍自己的记忆,也没能记起后世有这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