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带着点软乎乎的暖意,漫过客厅的地毯,把顾沉舟手里的毛线球染成了浅棕色。这球是他昨晚拆了苏晚的旧围巾缠的——围巾起了球,苏晚说要扔,他却觉得毛线软,适合给安安做个小软球玩。可惜手笨,缠的时候线总绕错,最后球长得歪歪扭扭,一边鼓一边扁,线头还松松垮垮挂着。他蹲在地毯上,手指绕着毛线扯了扯,结果越扯越松,软球直接塌了半边,惹得他自己都笑:“这球,怕是安安看了都嫌弃。”
旁边的矮柜上,摆着他准备的“亲子游戏包”:除了这个歪毛线球,还有一块绣着小太阳的棉布(婆婆做艾草枕剩下的)、一个装着温水的小水壶(上次触觉训练用的)。最显眼的是叠在旁边的浅蓝小围嘴,布料有点发旧,边角缝着个小小的补丁——是婆婆今早送来的,说“这是你小时候用的围嘴,洗干净了,安安现在用刚好”。
“你这毛线球,看着倒像块没揉圆的面团。”苏晚端着两杯温豆浆走过来,看到他手里塌了半边的球,忍不住笑,“衬衫下摆沾到毛线了,是昨晚拆围巾时蹭的吧?”
顾沉舟低头一看,浅灰色衬衫下摆果然挂着几根浅棕色毛线,是昨晚拆围巾时没注意勾到的。他满不在乎地掸了掸:“没事,这衬衫早成‘育儿专用衫’了,上次南瓜泥、上次艾草屑,多这几根线不算啥。”说着,他把安安从婴儿车里抱出来,放在铺好的艾草垫上——垫子边缘有点起球,却软得很,是上次学坐时用的。
安安穿着浅粉色连体衣,小脚丫蹬着垫子,看到顾沉舟手里的毛线球,立刻伸着小爪子去抓。顾沉舟赶紧把球递过去,指尖轻轻托着她的小臂:“慢点抓,这球软,别把线扯下来。”安安抓着球,往脸上蹭了蹭,小眼睛眯成了月牙,还“咿呀”地叫了一声,爪子一松,球滚到了旁边,她立刻瘪着嘴要哭。
“哎,球没跑,爸爸帮你捡。”顾沉舟赶紧把球捡回来,凑到安安面前晃了晃,“咱们玩传球好不好?爸爸把球递给你,你再递给爸爸。”他把球轻轻放在安安的小手里,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推,“你看,这样就传过来啦。”
苏晚蹲在旁边,拿起那块绣太阳的棉布,盖在安安的小脚上:“安安试试抓球,抓稳了再传,别着急。”安安的小手攥着球,在顾沉舟的引导下,慢慢往他那边送,虽然没送到手里,球掉在了地毯上,她却笑出了声,小脚丫蹬得垫子“咚咚”响。
正玩着,顾沉舟的工作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助理小陈”的名字,他看了眼怀里正伸手够球的安安,接起电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事?”
“顾总,西北项目的合作方说今天想面谈,关于尾款结算的事,他们说必须您亲自对接,不然下周就没法走流程。”小陈的声音透着急,“我已经把结算单整理好了,现在送过去给您?”
顾沉舟的手指轻轻蹭过安安的耳后——这是安安最喜欢的安抚动作,每次一蹭,她就会安静下来。“不用送,”他的语气很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跟合作方说,结算的事让副总先跟他们对接,有问题让他记下来,我周一到公司再处理。今天我陪孩子,走不开。”
“可是顾总,这个项目的尾款拖了挺久,对方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不耐烦可以等,安安第一次玩传球可等不了。”顾沉舟打断他,眼睛盯着安安抓球的小手,“你跟他们说,我对项目的诚意没变,但家人的时间,我耽误不起。”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沙发缝里,拿起毛线球继续陪安安玩:“咱们不理工作,安安再传一次球,这次肯定能传给爸爸。”
苏晚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带着点温柔的光晕。她想起苏晚剖腹产那天,顾沉舟在手术室外面,手里攥着产检手册,指节都捏白了,看到她被推出来时,眼圈都红了——那时候他还带着点手足无措,现在却能稳稳地陪着安安玩传球,连语气都软了好几分。
“还记得安安刚满月的时候,你抱她都不敢用力,现在倒能教她玩球了。”苏晚轻声说,伸手帮安安把滑到脸上的头发拨开,“你这当爸的,进步比当年学做项目还快。”
顾沉舟笑了,低头在安安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胡茬轻轻扎得安安笑出了声:“那时候是没经验,总怕碰坏她。现在才知道,陪她玩不用那么紧张,哪怕球掉一百次,只要她开心就行。”
门铃响的时候,安安正抱着毛线球,把脸埋在球里蹭来蹭去,像只黏人的小奶猫。顾沉舟抱着安安去开门,门外站着婆婆,手里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煮好的艾草鸡蛋和一兜新鲜的山药。
“奶奶来啦!”顾沉舟侧身让她进来,“安安刚才跟爸爸玩传球,笑得可开心了!”
婆婆走进来,先凑到安安面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我的乖孙女真厉害!”然后从布袋子里拿出艾草鸡蛋,“我煮了艾草鸡蛋,给晚晚补补身子,你也吃一个,看你最近陪安安,都瘦了。”她目光落在安安脖子上的旧围嘴上,笑着说,“这围嘴还挺合身,你小时候穿这个,总流口水把围嘴弄湿,我一天要洗三次,还补了两次补丁呢。”
顾沉舟低头看了看围嘴上的补丁,是浅灰色的,跟围嘴的浅蓝色有点不搭,却缝得很整齐:“我都忘了这围嘴还有补丁,小时候总嫌它不好看,现在给安安穿,倒觉得挺亲切。”
苏晚接过婆婆递来的山药,摸了摸:“这山药真新鲜,中午给安安做山药泥吧,上次你说她爱吃软乎乎的辅食。”
“好啊,”顾沉舟点头,“我中午就做,用上次的旧勺子喂,安安肯定爱吃。”
中午做饭的时候,顾沉舟系着围裙进了厨房。他把山药去皮,切成小块放进蒸锅,蒸好后用勺子压成泥,加了两勺温母乳,搅拌得匀匀的。他特意留了点小颗粒,怕安安吃腻了糊糊,就像上次做胡萝卜土豆泥那样,细心得很。
喂辅食时,安安果然很给面子。旧勺子刚递到嘴边,她就张着嘴接住,小嘴巴嚼着山药颗粒,眼睛亮了亮,还伸手抓住顾沉舟的手腕,非要自己控制勺子。顾沉舟顺着她的力道,慢慢喂,山药泥蹭到了安安的下巴上,他用旧围嘴轻轻擦了擦,动作温柔得很。
“你看安安多喜欢这围嘴,”婆婆坐在旁边,笑着说,“你小时候用这个围嘴,也是这样,吃辅食总蹭得满脸都是,我也是这么给你擦的。”
顾沉舟看着安安的小模样,又想起自己小时候,忍不住笑:“原来我小时候这么调皮,跟安安一模一样。现在当爸爸了,才知道您那时候多不容易。”
饭后,顾沉舟收拾碗筷,苏晚和婆婆坐在客厅陪安安玩。安安躺在地毯上,手里攥着毛线球,小脚丫蹬着垫子,旧围嘴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样子可爱得紧。顾沉舟擦完手走过来,坐在安安旁边,拿起毛线球,又跟她玩起了传球游戏。
傍晚的时候,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顾沉舟抱着安安,苏晚靠在他的肩上,婆婆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刚缝好的艾草小荷包——是给安安挂在婴儿车上的,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能驱蚊虫。安安靠在顾沉舟的怀里,手里还攥着毛线球,眼睛慢慢闭上,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像是在做甜甜的梦。
“沉舟,你说咱们以后会一直这么幸福吗?”苏晚轻声问。
顾沉舟低头看着怀里的安安,又看向身边的苏晚和婆婆,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会的。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每天看着安安玩球、吃辅食,就是最大的幸福。”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夕阳下的风,“以前总觉得,成功是签多少合同、赚多少钱。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成功,是手里的毛线球,是脖子上的旧围嘴,是这些藏在日常里的、平凡又温暖的瞬间——是我从一个只会谈项目的总裁,变成能陪安安玩一下午传球的爸爸。”
月光慢慢爬上来,洒在他们身上,把一家三口的身影拉得很长。顾沉舟轻轻拍着怀里的安安,哼起了摇篮曲,调子虽然不算准,却裹着满满的温柔。他手里还攥着那个歪歪扭扭的毛线球,毛线的触感软乎乎的,像极了此刻心里的温度——这个曾经总把“效率”“项目”挂在嘴边的男人,早已在“奶爸”的身份里,把“爱”与“守护”,缝进了每一次传球、每一口辅食、每一件旧物里,缝进了与家人有关的,每一个温情满满的日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