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有点没整明白,他演什么了?这不还没开始演呢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有点紧张,不是演出来的?”
“啊,你说这个。”
吕文挠挠头,“不是紧张,而是警惕。”
“警惕?”
“嗯,东莞仔知道大d是一个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又心狠手辣的人,他要防止对方有什么埋伏,比如黑吃黑之类的。东莞仔要保护自己和老大的安全。”
“黑吃黑……”杜琦峰的眉头皱起,“你的意思是东莞仔现在还是一个讲义气的小混混?”
“不如说他现在还是一个愣头青古惑仔比较合适,他现在觉得想上位就要讲义气,起码要对自己的老大讲义气,不然谁扶他上位?”
吕文把自己对东莞仔的分析讲了一半出来,为什么是一半呢?后面的剧本连杜琦峰心里都没谱呢。
可是这一半已经够了,杜琦峰思忖良久,才点点头,“你是对的,就这么演吧。”
“呃……”
这回轮到吕文不会了,杜琦峰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杜琦峰看着一脸懵逼回去的吕文,也乐了,他已经决定在第二部的时候,多给东莞仔一些戏份了,古仔是主角没错,但是主角也需要一个大反派来衬托嘛,吕文正好就适合演这个大反派。
吕文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还是一脸警惕地坐在塑料椅子上,一边护着自己的老大,一边看向摄影机……
嗯,没错,这场戏吕文是对着摄影机演的。
大d没有亲自来,而是派了一个小弟过来,小弟甚至没有出镜,他扔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被大浦黑接住,捏了捏,没有说话。
“以后每颗20蚊!”
说话的是吕文,他现在已经完全放松了,因为他和大浦黑掌控了局势。
见面的地方是海边的一家大排档,大排档早就清场了,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海边只有一艘快艇,旁边都是自己人,现在安全得很。
吕文跷起二郎腿,还在抖脚,只不过这次就不是警惕,而是故作嚣张,因为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嚣张是演出来的。
杜琦峰咦了一声,吕文这个处理……色厉内荏?还真有点意思。
杜琦峰想了想,还是没喊咔,吕文的处理很好,东莞仔这个人物会变得很有层次感,也更丰满。
但观众不一定能看得懂,到时候也许会有很多人觉得吕文演得不好。
要不怎么说脸谱化的配角容易出彩呢?因为大家看戏的时候都有一个心理预期,他们觉得古惑仔就应该嚣张,吕文不够嚣张,就是吕文演得不好。
一般来说,爱惜羽毛的演员不会这么做,可吕文偏偏就这么干了,杜琦峰笑着摇了摇头,以后多补偿一下就是了。
吕文没想这么多,塑造人物,就应该循序渐进,如果没有第二部,那吕文也会像前世林佳栋一样,甚至会比林佳栋演得还嚣张。
吕文扬了扬下巴,“你们一颗卖60蚊哦。”
大浦黑也笑着说道,“让我们多赚一点,没问题吧?”
“大d哥最多给19蚊。”
从这句台词就能看得出来,大d并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只会好勇斗狠的人,人家给了大浦黑钱,还主动提高了收购价,就是知道蝇头小利不能打动大浦黑,还是要长久合作比较好。
大浦黑显然对这个价格很满意,他笑着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临走之前,他拍了拍吕文的肩膀,“东莞仔,这件事你负责。”
这件事不是说以后卖药,而是去广州找龙头棍。
“不要太张扬,但要够威!”
吕文脸上嚣张的神色消失不见,虽然大浦黑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恭敬不是假的,“是,大佬。”
“咔……”
杜琦峰的“咔”字喊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因为吕文已经抬头看向大海,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看起来很突兀,事情已经谈完了,东莞仔为什么还要笑?他有什么理由笑?
就算笑,也应该是看着摄影机笑吧?看着大海笑算怎么回事?大海有什么可笑的?
很快,杜琦峰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吕文不是看着大海笑,而是看着那个客串大d小弟的工作人员笑,剧本里没有这段,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吕文为什么要笑。
他也很想笑,可他笑不出来,因为吕文的笑容看起来和蔼可亲,但看得久了又觉得渗人,吕文看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工作人员很想逃,可杜琦峰没喊咔,他只能继续坐着,然后吕文就一直笑。
直到工作人员忍受不住,率先站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杜琦峰才喊了咔,他真是服了吕文了。
吕文这么做,就是想让大d的手下先离开,东莞仔看似放松了,其实一直都在保持警惕,他不会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一个不熟悉的人,这是他在街头打了这么多年架总结出来的经验。
当然,这说的是电影里的东莞仔,杜琦峰不知道吕文怎么会有这种经验。
很简单,吕文前世干的生计比这帮古惑仔还要危险,自然要随时保持警惕了,这就是方法派的精髓,用之前的情绪来代入角色的情绪。
显然,吕文做得不错……
杜琦峰心情很好,准备继续拍摄,就让副导演去叫梁佳辉和渣渣辉过来,要拍《黑社会》的第一个名场面。
这场戏是大d第一次出场,他是在给自己拉票。
大d找到了渣渣辉的老大,让他给自己曾经的老大带句话,在投票的时候选自己。
原本是拿钱摆平的事情,但大d给的钱太少,难免被人家蛐蛐几句。大d嚣张本色发作,又不好当面翻脸,便准备拿渣渣辉出气,让他把陶瓷的勺子吃了。
渣渣辉是个狠人,磨碎了就往嘴里倒,算是把梁佳辉逼退了。
这场戏直观地把大d的人设展示在了观众面前,嚣张跋扈,不讲规矩,但不是那种愣头青,非常重要。
本来杜琦峰想着白天光线好的时候拍,但看完吕文的表现,他决定让梁佳辉现在就过来演。
杜琦峰和梁佳辉合作过好几次,自然也知道梁佳辉的表演流派,就像是墨镜王说的,梁佳辉属于东方的方法派,和西方不太一样。
杜琦峰很看好吕文,也看出他和梁家辉走的是同一条路子,就打算让吕文现场偷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