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吕文又改戏了。
在原本的剧本中，水箱是卡特砸坏的，安吉尔就在那手足无措地看着，等茱莉亚从水箱里出来，他才冲过去。
吕文觉得不合理。
“怎么不合理了？”
说话的是诺兰，他不是那种不讲道理，所有事情必须都听他一个人的导演，演员可以改戏，也可以改台词，但必须说服他，而不是像吕文这样先斩后奏。
“不好意思，导演，我不是故意的。”
吕文先道歉，他并不是先斩后奏，而是“真情流露”。
不只是贝尔在入戏，吕文也在让自己逐渐进入安吉尔的内心世界，区别就是他能分得清现实和剧情，而不是像贝尔一样，强行让自己处于角色之中，为此不惜得罪别人……
诺兰不在意吕文的道歉，他更在意所谓的“真情流露”，“说说你的想法。”
吕文先看向了编剧乔纳森，“安吉尔一开始不冲上去，是怕穿帮，这是他作为一个魔术师的职业操守和虔诚，对吧？”
“啊？”
此话一出，曾佳就愣了，自己老婆在水箱里出不来了，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这个时候还谈什么魔术师的职业操守和虔诚？
再说了，托儿也有职业操守？
“当然有了。”惊讶的不只是曾佳一个人，吕文就索性解释一下，“别看安吉尔和波登现在只是魔术师学徒，只能当托儿，但他们的理想都是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术师。想要完成这个理想，除了天赋，还要有对魔术的热爱和虔诚。尤其是安吉尔，他可是富二代，上流社会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学魔术，自降身段，这还不够虔诚吗？”
乔纳森连连点头，吕文这段话算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他就是这么想的。
诺兰更奇怪了，“道理你不是都知道吗？你为什么还要改戏？”
吕文两手一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道歉时说的话，“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情不自禁……”
“嗯？”
诺兰和乔纳森面面相觑，情不自禁？什么意思？
“就是我能理解乔纳森为什么要这么写，但这么写有点反人性。我刚才的表现就是下意识的行为，也就是说在我的眼中，安吉尔这个时候肯定不会顾忌什么魔术师的职业操守和对魔术的虔诚，他更爱茱莉亚，肯定会不顾一切上前施救……”
曾佳都听迷糊了，刚才不是吕文说的什么魔术师的职业操守和虔诚吗？怎么又变了？
“不一样。”吕文笑着解释道，“安吉尔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爱魔术，他更爱茱莉亚，所以在面对二选一的时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茱莉亚，肯定会第一时间上前救人。”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就是这么理解的……”吕文两手一摊，“当然，在剧本里也能找到回应。”
“啊？”
乔纳森愣了，剧本里也能找到回应？他怎么不知道？
“在茱莉亚死后，安吉尔一直在寻找她溺亡的真相，为此还专门去报仇，打伤了波登。后来他要破解波登的魔术之谜，并不只是为了自己扬名立万，他更想打击波登，最后将波登送进监狱，才算彻底完成复仇，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啊这……”众人面面相觑，吕文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诺兰则是问道，“那谁是冷血无情的人？”
“波登啊。在破解程连苏魔术秘密的时候，波登一下就想到了，为什么呢？”
“因为牺牲？”
“或者说波登更冷血，他可比程连苏的牺牲大多了，程连苏只是几十年如一日罗圈腿，波登和法隆可是只能体验一半的人生。相比之下，安吉尔也看出了程连苏的秘密，但他和茱莉亚说过，他做不到，这就证明，他还是一个人，有人性……”
几人都沉默了，都在思考吕文的话，其实很有道理，波登确实比安吉尔更冷血，所以他才能想出替身的魔术，他才能不顾一切地去打击安吉尔。
为此不惜害死了茱莉亚，害得安吉尔摔断了腿。
最重要的是，波登没有任何愧疚感……
率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贝尔，他哑着嗓子说道，“克里斯托弗，我觉得丹……安吉尔说得对，他确实不如我纯粹。”
“呃……”
诺兰也无语了，这叫纯粹吗？这是冷血……
不过诺兰也认同了吕文的观点，安吉尔和波登确实都很执着，但两人执着的东西不一样，安吉尔对魔术的执着不如对报仇的执着，而波登，自始至终，都在执着于如何成为最伟大的魔术师。
“就按照你的想法演吧。”
吕文点点头，没有太意外，他有把握说服任何讲理的导演，毕竟演员的感受更直接，至于不讲理的导演，说服也没用，人家就不会听他的，比如拍《夜宴》的小钢炮……
曾佳凑过来低声道，“没想到他会帮你说话。”
吕文乐了，不用抬头就知道曾佳说的是贝尔，这其实不矛盾，贝尔对吕文本人没什么意见，人家只是强行让自己入戏，是波登对安吉尔有意见，本质上还是为了戏好。
所以吕文在提出合理的意见时，人家不会因为立场不同就疯狂反对，而是会站在公正的角度评价，这才是敬业的表现。
曾佳没想到吕文会这么说，她只是习惯性地同仇敌忾，见吕文不生气，就顺势转移了话题，“今天拍不了了吧？”
“为什么？”
“水箱啊，不是都砸坏了吗？”
吕文乐了，“诺兰是什么人？人家是实拍狂魔，怎么可能就做一个水箱？”
曾佳看着一人多高的水箱直咋舌，这么大的水箱，不便宜吧？做了两个？
“两个？十个！”
“啊？”
曾佳人都傻了，这么大的水箱，诺兰做了十个？这得花多少钱？
还真是，大水箱做了十个，后面那种小的克隆人水槽直接做了一百个，一共花了七十五万美元！
所以现在知道为什么鲍尔一直不同意给休·杰克曼一千万美元的片酬了吧？
不是华纳看不上休·杰克曼，而是他们太了解诺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