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早有准备,命人呈上苏掌柜与沈从安管家的往来书信,以及荆州军中将领的联名举报信。
“此乃苏掌柜与你管家的书信,信中明确提及‘粮草已备齐,待大人令下’,还有荆州十二位被调换将领的举报,称王校尉调换人手时,曾出示你的手谕。沈大人,这些证据你怎解释?”
沈从安低头瞥了眼书信,眼神微变,随即又恢复镇定。
“这书信是伪造的!我管家去年便已病逝,怎会在今年与苏掌柜通信?至于那所谓的手谕,更是无稽之谈,我的手迹朝中百官皆知,可请笔迹鉴定之人前来核对!”
卫峥当即命人传召京城有名的笔迹鉴定师,那鉴定师仔细比对了举报信上的“手谕”与沈从安平日的奏折笔迹,躬身回禀,
“三位大人,此手谕上的字迹虽模仿得相似,但笔法力度与沈大人的真迹相差甚远,确系伪造。”
严光眉头一蹙,看向漼广。
“漼太傅,此事看来另有隐情,这伪造的手谕不足以定罪啊。”
漼广神色未变,缓缓开口。
“严大人所言极是,单一证据确实不足。但据老夫所知,沈大人府中库房于三日前突发大火,烧毁了大量文书账簿,而那些文书账簿中,恰好有你与苏掌柜、王校尉往来的真实记录,是吗?”
沈从安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看向漼广。
“你……你故意的!那大火根本不是意外,是你派人放的!”
“沈大人休要血口喷人。”
漼广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当日库房着火,有街坊邻居与府中仆役亲眼所见,是意外失火,有救火队的记录为证。老夫不过是听闻此事,联想到你案中的疑点,才觉得可惜。若是那些账簿还在,或许便能早日还你清白,或是定你罪名。”
“清白?你根本就不想给我清白!”
沈从安情绪激动,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库房里确实有我与苏掌柜、王校尉的往来记录,但都是正常的公务往来,绝非私结党羽!那些记录能证明我的清白,可现在被烧了,你就可以颠倒黑白!”
“沈大人,三司会审讲究证据,而非空口辩解。”
卫峥开口打断他。
“既然你说那些记录能证明你的清白,可如今证据已毁,你又如何自证?”
沈从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我府中有一老仆林伯,他跟随我多年,库房中的文书他都见过,知道那些记录的内容,他可以为我作证!只要找到林伯,便能证明我的清白!”
此言一出,公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
李嵩沉吟道。
“林伯此人,我们早已派人去寻,可你府中仆役说,库房着火当晚,林伯便不见了踪影,至今下落不明。”
“不可能!”
沈从安不敢置信。
“林伯对我忠心耿耿,怎会凭空消失?定是你们把他藏起来了,不想让他作证!”
“沈大人休要妄加揣测。”
严光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严肃。
“督察院已派人搜查了京城内外,甚至追查至林伯的家乡,都未曾找到他的踪迹。若是我们真要藏起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沈从安脸色苍白,却仍不肯放弃。
“找不到不代表他不在!只要给我时间,我定然能找到林伯!只要他一到堂,所有罪名都会不攻自破!”
漼广看着他,眼神深邃。
“沈大人,林伯如今下落不明,我们不能因一个失踪之人,便搁置此案。但老夫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你真能找到林伯,且他的证词能佐证你的清白,老夫定会禀明陛下,重新审理此案,绝不敢冤枉一个好人。可眼下,现有证据虽有瑕疵,但结合苏掌柜绸缎庄查出的粮草、荆州军中的异动,你仍有重大嫌疑。”
说罢,漼广命人呈上从苏掌柜绸缎庄搜出的粮草清单与荆州边军的调防记录。
“三位大人,苏掌柜绸缎庄后院查出粮草十万石,远超寻常商户所需,且这些粮草的购置款项,有一部分来自沈大人府中的钱庄账户。荆州王校尉调换将领后,其麾下三千边军近期频繁调动,形迹可疑。虽手谕是伪造,但这些实质性的证据,足以证明沈大人涉嫌谋逆。”
李嵩拿起粮草清单,仔细核对上面的账目,又与沈大人钱庄账户的流水比对,抬头道。
“确如漼太傅所言,苏掌柜购置粮草的款项,有三笔来自沈从安的私人账户,共计白银五十万两。”
卫峥也翻看了荆州边军的调防记录,眉头紧锁。
“王校尉调动军队,未向兵部报备,实属违规,且其调动的将领,多是当年沈大人举荐之人。”
沈从安看着那些清单与记录,心中一凉,却仍高声辩解。
“那五十万两是我借给苏掌柜的,他说要扩大生意,我念及同乡之情才相助,怎知他用来囤积粮草?王校尉调动军队未报备,是他个人失职,与我无关!你们不能仅凭这些,就定我谋逆之罪!”
“谋逆之罪非同小可,我们自然不会仅凭这些便定罪。”
卫峥放下记录,看向沈从安。
“但你身为丞相,明知苏掌柜囤积大量粮草却不阻止,明知王校尉违规调动军队却纵容,本身便难辞其咎。且据太后宫中的太监供述,你曾三入太后寝宫,密谈至深夜,所谈内容不得而知,你对此又如何解释?”
提到太后,沈从安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道。
“太后是先帝皇后,我身为丞相,向太后禀报朝堂事务,乃是分内之事,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