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咬着牙,任由她们嘲讽,手里的活却不敢停下。
她知道,现在的她,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夜晚,她躺在浣衣局简陋的通铺上,看着屋顶的破洞,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想起以前在柳府的锦衣玉食,想起在储秀宫的众星捧月,想起自己曾天真地以为圣恩能取代一切,心中满是悔恨。
若是当初没有那么张狂,若是当初能劝父亲远离沈党,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在这浣衣局里,日复一日地做着粗活,为自己和家族的过错赎罪。
宫宴引发的风波,最终以柳家的覆灭画上了句号。
这场风波看似是柳贵人妄议朝政引发的连锁反应,实则是皇帝借机肃清沈党余孽、整顿朝纲的手段。
柳家作为沈党的重要羽翼,其倒台不仅震慑了朝中其他有异心的官员,也让朝堂局势焕然一新。
皇后沈玉微在此次事件中,始终保持冷静。
柳家被抄、柳太后被禁时,后宫人心浮动,有嫔妃趁机煽风点火,试图扰乱秩序,沈玉微却一面下令加强后宫守卫,一面亲自安抚各宫嫔妃,稳定人心。
朝堂上,她又多次以皇后之尊,提醒后宫嫔妃不得干预朝政,协助皇帝隔绝后宫与朝堂的不当联系,深得刘徽的信任与敬重。
漼广作为彻查柳家与沈党勾结案的主审官,办案严谨,证据确凿。
不仅揪出了柳明远等核心党羽,还顺藤摸瓜,查处了沈党潜藏在地方州府的十余名官员,其中不乏青州知府、徐州通判等手握实权的地方要员。
这些官员借着沈从安与柳明远的庇护,在任上横征暴敛、贪赃枉法,甚至有两人暗中与北狄商人私通,泄露边关布防的零散信息。
虽未造成重大战事损失,却也足以构成通敌嫌疑。
漼广将这些官员的罪证逐一整理成册,连同柳明远的供词一并呈给皇帝。
刘徽看着卷宗上密密麻麻的罪行记录,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将涉案地方官员全部革职押解回京。
查实罪行后,重者抄家问斩,轻者流放三千里,其家眷也按律贬为庶人,不得入仕。
这一番彻查,不仅扫清了沈党在地方的残余势力,更震慑了各州府的官员。
此前不少官员虽未直接依附沈党,却也借着朝局混乱贪墨懈怠,得知柳家与地方党羽的下场后,纷纷收敛行径,吏治为之一清。
与此同时,漼广还查处了负责宫廷采买的内务府总管太监王伴伴。
经查,王伴伴长期收受柳家与沈党亲信的贿赂,不仅在后宫用度上对柳贵人、柳太后多加偏袒,更利用采买职权,与宫外商户勾结,虚报账目,侵吞国库银两达数十万两。
更严重的是,他曾受柳明远之托,暗中将朝堂官员的动向传递给长信宫,成为柳太后干预朝政的“眼线”。
王伴伴被押到朝堂之上时,起初还仗着自己侍奉皇帝多年,百般抵赖,甚至哭诉求情。
可当漼广拿出他与柳家往来的银票、书信证据,以及商户的证词后,他再也无法狡辩,瘫倒在地如实招供。
刘徽念及他早年在潜邸伺候的情分,未判其死刑,却下旨将其杖责五十,废去太监身份,流放至西北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回京。
内务府也随之进行了大整顿,数十名牵连其中的小太监、小管事被逐出宫廷,换上了漼广与皇后共同举荐的清廉可靠之人,宫廷采买的乱象就此平息。
此外,漼广还在柳明远的书房密室中,查处了一份沈党尚未实施的“官员任免名单”。
名单上详细标注了沈从安与柳明远计划在皇帝南巡后,提拔、调换的二十余名朝中官员,多为二人的亲信与门生。
这份名单的查获,印证了沈党意图把持朝政的野心,也让朝中那些曾摇摆不定、暗中与沈党有过接触的官员惶恐不安。
不少人主动向漼广递上“自白书”,坦白自己与沈党的零星往来,祈求宽大处理。
漼广将这些“自白书”分类整理,对那些只是偶尔依附、未参与实质罪行的官员,并未深究,只是如实禀报皇帝后,予以警告惩戒。
而对那些名单上标注的核心亲信,即便主动坦白,也依旧按律查办。
这种“宽严并济”的处置方式,既肃清了隐患,又避免了朝堂大规模动荡,深得刘徽赞许。
此案办结后,刘徽下旨表彰漼广,封其为“太子太保”,赏黄金百两、锦缎千匹,漼氏家族的声望也随之达到顶峰。
不少官员纷纷派人前往太傅府示好,却都被漼广以“公务繁忙”为由拒之门外。
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特意叮嘱家人与族中子弟,不得借着他的权势谋取私利,更不得与朝中官员结党营私。
这日午后,漼广处理完朝中事务,回到太傅府。
漼时宜正坐在庭院的玉兰树下,翻阅着漼广送来的《史记》批注,见他回来,连忙起身行礼。
“阿舅。”
漼广摆了摆手,在石桌旁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叹了口气道。
“柳家与沈党余孽总算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是这朝堂之上,人心难测,往后仍需谨慎。”
漼时宜点头道。
“时宜明白。阿舅此次办案,既严惩了奸佞,又未伤及无辜,朝野上下都对阿舅赞誉有加,只是阿舅也要保重身体。”
“你倒是有心。”
漼广欣慰地看着她,又想起一事。
“对了,皇后娘娘昨日派人来递信,说三日后宫中设宴,宴请朝中忠臣及其家眷,特意嘱咐要你一同前往。此次赴宴,你且多观察,少言语,后宫与朝堂紧密相连,多看多学,方能明辨是非。”
漼时宜应道。
“时宜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