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起初是细小的冰粒,敲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而后,便成了纷纷扬扬的鹅毛,无声地、密集地覆盖了整个小河村,将屋檐、树梢、远处的山峦,都染成了一片混沌的银白。
李默推开窗,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气涌入,他却只觉浑身舒坦。
斋戒的日子,结束了。
丹田内那条由暖流汇聚而成的小河,在他体内奔腾不息,形成一个完整而稳固的周天循环。
他感觉自己仿佛与这具身体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解,那股曾经需要靠不断劳作来发泄的磅礴精力,如今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收放自如,令行禁止。
《锁元固阳诀》,第一层,功成。
他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从心底升起,带着一种近乎焦灼的渴望。
先去谁那里?
这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了一瞬,便有了答案。
苏晚晴。
于情于理,都该是她。
她是他明面上的女人,是弟妹们口中的“嫂子”,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
这份尊重,他必须给!
夜已经很深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落雪的声音。
李默穿上一件单薄的衣衫,悄无声息地推开自己的房门。
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可他周身的血液却在功法的运转下微微发热,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有种踏雪而行的惬意。
他来到苏晚晴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屋内,油灯的光亮晃了晃,片刻后,门闩被轻轻拉开。
苏晚晴穿着一身睡衣,披着件外衫,头发随意地散在肩上。
她显然还没睡,桌上还摊着一本书。
看到门外那个在风雪中身形挺拔的男人,她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随即那光亮又化作了水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数十天,他就像个苦行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几乎不与人交流。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发生的变化,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锐气在收敛,眼神却变得愈发深邃,像结了冰的深潭。
苏晚晴心中有万千的疑问和思念,却都强忍着,只是默默地将他的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知道,他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现在,他来了。
“进来吧,外面冷。”
李默闪身进屋,带进一股风雪的寒意,他关上门,将风雪阻隔在外。
屋里很暖燃着一盆炭火,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馨香。
“我......”李默刚想开口解释,苏晚晴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
“来吧,你修炼好了是吧?我懂..”
李默心中一暖,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多余。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身体很软,带着一丝凉意,却在触碰到他滚烫的胸膛时,微微一颤。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不再是带着侵略性的索取,而是如同久旱的旅人终于寻到甘泉,充满了珍惜和疼惜。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细细地品尝着她的甜美。
苏晚晴闭上眼睛,她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个吻中烟消云散。
她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笨拙而热烈地回应着。
炭火在盆中发出“噼啪”的轻响,窗外,风雪依旧。
一室旖旎。
许久,唇分。
两人都有些气喘。
苏晚晴的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那双总是带着书卷气的清澈眼眸。
此刻媚眼如丝,看得李默心头一阵火热。
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榻。
苏晚晴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晚晴...”李默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郑重,“以后,我们不用再做任何防备了。”
苏晚晴愣住了。
在这个年代,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这意味着承诺,意味着未来,意味着他想要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
苏晚晴心中一颤,不过如果对象是李默的话,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这样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你......你说真的?为..为什么?是想要小孩子吗?”
“我从不开玩笑。”李默伸手,为她拭去脸上因为激动与不知所措溢出来的泪水,“我练的功法,已经小成。如今我可以随心所欲,想要的时候,便能有。不想要的时候,便不会有!”
这番话匪夷所思,可从李默口中说出来,苏晚晴却毫不怀疑。
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来揣度的奇迹。
她破涕为笑,原来是这样!
苏晚晴从释然中回过神来,然后是满满喜悦,紧接着主动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灯火,不知何时被吹熄了。
......
三个多小时后。
苏晚晴像一滩春水,瘫软在床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浑身都泛着一层迷人的粉色,发丝被汗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颊和枕头上。
她侧过头,看着身边那个依旧精神抖擞。
只是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惊叹、爱恋,还有一丝深深的......幽怨。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而自己,就是那块被反复锻打的铁。
“不......不行了......”她用嘶哑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真的不行了......”
李默低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眼里的疼惜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知道自己今晚有些失控了,二十多天的禁欲,加上功法小成后的亢奋,让他有些难以自持。
他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辛苦你了。”
“你......”苏晚晴又羞又气,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伸出软绵绵的拳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捶了一下,“你这个......蛮牛。”
她喘息了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幽幽地看着他,说道:“李默,你去一趟秋月姐那里吧。”
李默一愣。
“你这个样子,我一个人......真的......真的吃不消。”苏晚晴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细若蚊蚋,“秋月姐她......她肯定也等着你呢!你不能......厚此薄彼,而且也得有人......帮我分担一下。”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是真真正正的不堪重负。
李默看着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但他看着苏晚晴那几乎快要散架的样子,也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自己体内的能量,远非一个弱女子所能承受。
他点了点头,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你......小心些,外面雪大。”苏晚晴不忘叮嘱道,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放心。”
李默穿好那件单薄的衣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已经用被子蒙住了头,只留下一团小小的轮廓。
他笑了笑,推开门,再次走入那片茫茫的风雪之中。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迟疑。
功法在体内运转,一股股热流传遍四肢百骸,将风雪的寒意尽数隔绝在外。
他甚至觉得有些热,皮肤表面,竟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在暗夜中若隐若现。
他的双脚在厚厚的积雪上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着村东头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掠去。
夜色和风雪,是他最好的伪装。
风雪夜,小河村万籁俱寂。
除了风声,便是雪花落在地上的簌簌声。
整个村庄都陷入了沉睡,像一头蜷缩在白色毯子下的巨兽。
李默的身影,如同一道鬼魅,在雪地中飞速穿行。
他的双眼在黑夜中亮得惊人,夜视的能力让他可以清晰地看清周围的一切。
积雪、屋舍、光秃秃的树干,在他眼中都轮廓分明。体内的功法自行运转,周身气血如同烘炉,蒸腾的热气让他仿佛披着一件无形的暖甲,风雪虽大,却不能侵他分毫。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很快,白秋月那座独立的小院就出现在眼前。
李默没有走正门,而是轻巧地一跃,便翻过了半人高的院墙,落地时悄无声息,没带起一丝积雪。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里屋的窗下,从怀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
这是白秋月早就给他的,一把给了他,一把她自己留着。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他推开门,闪身而入,一股熟悉的、带着女子体香和淡淡皂角味道的暖气扑面而来。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但李默能“看”见,床榻上,一道玲珑的曲线正蜷缩在被子里,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他心中有些好笑,这个女人。
前些日子还气势汹汹地跑到他家门口兴师问罪,今天这雪夜,倒是睡得安稳。
他脱下被雪浸湿的外套,悄悄地走到床边。
就在他准备上床的时候,那原本平稳的呼吸,忽然乱了一瞬。
李默心中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装睡。
他也不点破,只是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
被子里的人猛地一颤,再也装不下去了。
“你......”白秋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还有压抑不住的惊喜和怨气,“你还知道来?”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从光洁的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在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直勾勾地瞪着他。
“我以为你这尊大神,早就忘了我们小河村还有我这么一号人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刺,像一朵带刺的野玫瑰,即便在黑夜里,也依旧那么鲜明。
李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白秋月心里的火气,被他这沉默的态度拱得更高了,“是被苏家那个狐......那个知青妹妹把魂儿都勾走了,连路都找不着了?”
她等了他太久了。
从那天他说了“再等几天”开始,她就在等。
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她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院门从不上锁,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惊醒。
她从一开始的期待,到中间的焦急,再到后来的愤怒。
她甚至都想好了,等他再出现,一定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然后一脚踹出去,让他再也别想进自己的门。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她所有的防备和怒火,都显得那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