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总喊撤的同时,远处也响起退兵锣声。
单盖忠深知保存实力的重要性,怎么可能让自己人在这死磕。
拨马一溜烟回归本阵,哭丧着脸来到刘兴祚面前:
“副将大人!这土楼设计刁钻,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飞石如雨从天而降,兄弟们伤亡惨重”
“那大门竟有铁板包裹,若无攻城器械,多少人也难攻的下来啊…”
刘兴祚在后阵看的清楚。别看单盖忠叫唤的凶,其实也就伤了十多个人,死的更是只有一个。若是千百人一拥而上,这种攻击力真没啥大不了的。
不过有一点他没说错。就凭那大铁门和一丈多的石墙根。要是没有器械,多少人来都白搭!
偏偏这方圆几十里平野一片,连一株比碗口粗的树都找不着。要想打造攻城器械得回大黑山!
而且沿途大小河流多条,除非有船能走水路,否则打造出攻城器也运不过来!
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被设计土楼的人给算到了!
刘兴祚沉吟半晌,硬是没想到破解之法。可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未免不甘。瞟了单、张二人一眼道:
“再往前找找看!”
“我就不信,金州乡下几万人还能都藏起来?”
只要不用攻坚,单张二人也乐得去找软柿子。三人带领队伍继续向东开进。
然而又行半日,村庄倒是找到一些,却都和之前一样空无一人。
次日伪军抵达沙河边,这次二十几栋土楼出现在刘兴祚眼前。更有一支船队从海上,在沙河口伺机而动!
刘兴祚遥遥望去,几十条小船上足有五六百人。若是两军对垒,这几苗人他当然不怕。可若在他攻打土楼时,被后面夹击一下可吃不消!
何况自己没有器械,攻打土楼不过痴人说梦,只能长叹一声挥挥手:
“撤!”
数千人调转方向,后队变前锋,如潮水一般往西去了。
沙河口的一条小船上,张盘放下望远镜,口中轻叹一声:
“若是给我三千人,定让这姓刘的有来无回!”
于此同时,沙河岸边一栋土楼中,金山也放下望远镜。脸上却是如释重负:
“奶奶的,这天杀的总算走了!”
“来人!把消息传下去!”
一旁的简二锤喜出望外,立刻趴到墙边一个铜喇叭处,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鞑子退兵了!”
胜利的消息顺着传音洞,口口相传瞬间传遍整栋土楼。须臾之后,一楼有人推开房门,对着中心广场大喊:
“鞑子退兵了!”
广场之上,千余人翘首以盼。听到消息眼中无不射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他们都是附近村庄的辽民。听说鞑子杀到。一个个心胆俱丧。想跑又没有去处,只能在屯田营的指挥下坚壁清野,全员躲到土楼避难。
直到消息传来那一刻,所有人惊恐忐忑的心,才终于落到肚子里!
其中一个老头,颤颤巍巍正是洪老爷,难以置信的反问道:
“鞑子真撤兵了?”
无数声音同时应答,刹那之间,广场之上欢声雷动!
“鞑子撤兵了!”
金州土着和屯田营流民之间,原本因为垦荒颇有矛盾。今天托庇于土楼才得以活命,原本的龃龉顿时烟消云散。竟是一夜之间和谐起来。
次日下午刘兴祚渡过鞍子河的消息传来。在平辽堡苦等消息的李四白,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如果刘兴祚不惜伤亡,肯定是能打破几栋土楼的。哪怕被他屠戮一座楼里的辽民,对金州的士气都会是致命的打击!
还好伪军和鞑子的区别就是,不会去为长远利益而吃眼前亏!
此时已是秋末,这次刘兴祚又伤亡几百,起码要来年春天才会出来闹腾了。
这次金州之战,耿彪虽然伤亡数十而且没有斩首,但仍是一场大胜。
李四白立刻传令各地头头,全部叫来平辽堡开会,总结此战的经验得失。
这次涉及的相关人等,也都憋了一肚子话想说。接到命令骑马乘船,次日就全都赶到平辽堡,齐聚会议大厅!
李四白高居上座,欣慰的看向众人。指节轻叩桌案道:
“大家都说说吧,这仗打的怎么样?”
一提这茬,没有参战的几人眉飞色舞议论纷纷:
“多漂亮的胜仗啊!”
“消息传到我们那,柏岚湾和龙河敲锣打鼓庆祝呢!”
六花话音未落,萱薇也兴冲冲道:
“我们双岛湾和洪水湾也差不多,流民们还放了鞭炮。大家信心百倍,开荒都有劲了呢…”
这次除了耿彪和卢九舟,其他人都没机会出手。几个带兵的男人都是一脸羡慕。赤塔差点流出口水:
“老耿,这仗打的漂亮!”
“下次鞑子再来,让赤塔帮你守城吧!”
姜冲也是啧啧有声:
“唉!你们把门堵的严实,我啥时候能和鞑子子碰一碰啊…”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姜冲据守旅顺。只要金州和砬子堡不失守,他一辈子别想见着鞑子!
然而大笑声中,几个当事人面色凝重。显然不像别人那么轻松。
待笑声稍歇,耿彪轻叹一声道:
“这个刘兴祚虽是个汉奸,可也真有两下子”
“一个投石车,就差点破了战棚,更搞的我炮管发红。要是他真豁出去伤亡,这次输赢还真不一定!”
此言一出,喜气洋洋的众人顿时愕然。没想到耿彪打了胜仗,竟然还如此谦虚。
只有李四白毫不意外,转头看向另一人道:
“九舟,你那怎么说?”
卢九舟闻言苦笑:
“全赖大人设计的土楼精妙,这才杀伤了十几个伪军,不过这场攻防之后,我发现土楼防御有余但攻击明显不足!”
“要是鞑子拉来攻城器械,我们靠弓箭飞石很难挡住!”
李四白闻言大感欣慰,鼓掌笑道:
“这次守住城池,你们都是大功一件。我还担心你们骄傲自满,没曾想你们倒是清醒的很!”
“既然你们都发现了问题,那咱们就讨论一下,如果你们预想的最坏情况发生,我们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