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云冷笑一声，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没再揪着当年的旧事纠缠，转而望向香案上排列整齐的牌位，声音掷地有声：
“当年的恩怨，我暂且按下不提。但今日，解家掌事权归我，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容不得半分含糊。”
她转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解东，语气冷硬如铁，不带一丝转圜：“若是不服，大可提出族谱走人，解家绝不强留。”
这话一出，祠堂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在场的主事和头目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跟着解家无非是为了钱财利益。
真要让他们出去单干，没了解家的招牌和资源，凭他们那点本事，迟早得栽在敌家或是其他盘口手里。
谁都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的废物，没人愿意自寻死路。
言云见状，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又提高了音量：“既然都不说话，那我也不啰嗦。各位今天来，都是为了我当家的事。现在，有谁不愿意听我调遣，觉得自己能拿着解家的产业独当一面的，尽管站出来。我立马让人划掉你在族谱上的名字，以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解家与你，从此毫无瓜葛。”
祠堂里依旧一片死寂，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应声。
言云眼底的冷意更甚，补充道：“现在站出来的，出去了顶多是陌生人。可要是今日应了，日后再敢私碰这行当、另立门户的，直接判定为背叛解家——往后出门在外，便是解家的仇家，不死不休。”
说完，她径直走到解九爷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懒洋洋的，语气却带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各位，好好选。是留在解家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出去当无根的野草，任人拿捏，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却只激起了几圈微澜。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满是犹豫，却始终没人敢站出来。
他们心里清楚，言云既然敢说出这话，就必然有底气做到，与其逞一时之快丢了饭碗，不如乖乖听话，至少还能保住现有的利益。
解九爷坐在一旁，看着言云从容拿捏局面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他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默认了她的所有决定——这解家，确实该换个人来掌舵了。
祠堂里的香火依旧袅袅，言云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众人，等待着他们的最终答复。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没人怀疑她的决心，更没人敢拿自己的前程赌。
良久，终于有位身着青布长衫的中年主事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声音洪亮：“愿听大小姐调遣，往后解家之事，全凭大小姐做主！”
有了这第一个带头的，祠堂里的气氛瞬间松动。其他人如梦初醒般纷纷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躬身行礼，齐声应道：
“愿听大小姐吩咐！”连方才还吹胡子瞪眼、满脸不服的解东，也重重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缓缓躬身，花白的胡须垂在胸前，算是认了这个新家主。
却也有例外。人群中走出三户人家，为首的是个面容精明的矮胖汉子，硬着头皮道：“我们……我们愿意出去单干，往后和解家毫无关系！”
言云抬眼扫过他们，眼底无波无澜，既不挽留也不斥责，只淡淡道：“好。”她转头对身旁候着的管家吩咐，“把族谱拿出来，将他们三家的名字划去。”
又看向那几人，“你们手里现管的地盘可以带走，现在就走。”
这三家本就是行当里手脚麻利、家底相对干净的，明面上没多少牵扯解家核心利益的财产，走了也不算损失。
言云心里门儿清，真正难搞的，是留下来的这些人——一半是扶不上墙的废物，靠着解家的名头混吃等死，将来迟早要拖累解雨臣；
另一半则是精于算计的利己主义者，等着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趁机捞点好处，弥补所谓的“家族变动损失”。
待那三家人拿着族谱副本匆匆离去，祠堂里的气氛再次沉静下来。言云目光扫过剩下的众人，语气不遮不掩，反倒让不少人暗自松了口气：
“现在站着的诸位，都是愿意听我调遣的。丑话说在前面，方才说的背叛之罪，往后谁也别碰——解家处置叛徒的规矩，不用我再重申一遍吧？”
简单直接的话，堵死了所有侥幸心理。要么留下听话，要么现在走人，只有两条路可选，反倒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定了心。
自始至终，解九爷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动，身姿挺拔却一言不发，明摆着要把主事权彻底交到言云手里。
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跟九爷打交道尚有转圜余地，这位新家主年纪轻轻，手段却凌厉果决，绝非手软之辈，往后只能规规矩矩办事，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
言云见众人神色肃然，眼底的桀骜与侥幸已被震慑干净，知道火候已到，话锋一转：
“你们既愿意留下来跟着我，我自然不会亏待。往后有功者重赏，金银、地盘任你们选；有错者重罚，轻则降职减利，重则逐出解家，赏罚分明，绝不徇私。”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身旁的香案，声音清晰有力：“三日之内，各盘口的账目、亲信名单，全部整理成册上报，按之前说的规矩来——坦白从宽，隐瞒从严。”
话音刚落，她话锋再转，抛出新的章程：“另外，解家有些产业早已亏损严重，或是沾染了敌家的痕迹，留着只会拖后腿。
现在，想要将这些砍掉的产业换成其他营生的，站到左边来。丑话说在前头，能换多少、换什么档次的产业，全看你们手里要砍掉的产业实际估值，多一分贪心都不行。”
祠堂里一阵骚动，众人低声议论片刻，陆续有四分之一的人迈步站到了左边。
这些人大多眼神清明、身姿挺拔，都是行当里有能耐、又有几分远见的，手里握着的产业虽需舍弃，却多是地段尚可、只是暂时经营不善的，估值不低，确实能换得不错的新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