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束烟花在夜空炸开，化作漫天金红的星子缓缓坠落，雪地上还残留着烟火的余温。
解雨臣意犹未尽地踮脚望着天幕，直到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才拉着黑瞎子的袖子嘟囔：“姑父，还能再放吗？”
黑瞎子揉了揉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指尖触到一片微凉：“下次再放，再玩下去耳朵该冻掉了。”说着揽过他的肩，转头冲廊下喊：“媳妇儿、哑巴，回屋暖身子了！”
书绾应声点头，转身时瞥见张起灵指尖还捏着半把没吃完的瓜子，壳子剥得整齐，显然是合了胃口，笑着打趣：“小官，这瓜子合你胃口？回头让厨房给你装两斤带回去，慢慢吃。”
张起灵微微颔首，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故作矜持地说：“不用，你也少吃，容易上火。”
书绾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挑眉道：“我都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步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补了句：“回头我让厨房阿姨给你包起来，送你屋里去！”
张起灵望着她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瓜子仁，清冷的眉眼间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正厅，暖意瞬间裹住全身，解九爷正坐在炭盆旁添炭，见众人进来，笑着招手：“快过来烤烤火，暖一暖。”桌上早已摆好了温着的姜茶和刚出炉的糯米糕，甜香混着姜香，格外诱人。
解雨臣直奔炭盆，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烤着，喝了口姜茶，满足地喟叹：“好暖！”黑瞎子挨着书绾坐下，顺手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捂着，低声道：“下次出门多穿件衣裳，手都冻僵了。”
书绾任由他捂着，视线落在解九爷身上，见他脸色比刚才略淡些，忍不住问：“父亲，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屋歇息会儿？”
解九爷摆摆手，拿起一块糯米糕递给她：“不累，看着你们热闹，我心里舒坦。”
他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个孩子，眼底满是温和，“刚在屋里听着外面的烟花声，就想起以前和你祖父他们守岁的日子，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
黑瞎子接过话头，笑着打趣：“那九爷可得多保重身体，往后每年除夕，我们都陪着您放烟花、守岁。”
解九爷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给解雨臣夹了块糕：“小花多吃点，长得壮壮的，将来好替我护着你姑姑。”
解雨臣立刻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爷爷放心！我肯定护着姑姑，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张起灵坐在一旁，默默喝着姜茶，闻言轻轻颔首，补充道：“有我。”简单二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炭盆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满室温暖。姜茶的暖意、糕点的甜香、众人的笑语交织在一起，窗外的雪还在静静飘落，屋内却满是团圆的安稳。
解九爷看着眼前的景象，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帕子，眼底的不舍与牵挂，都化作了对这人间烟火最绵长的眷恋。
炭盆里的火苗跳得正欢，将解九爷的影子拉得颀长，静静映在青砖地上。
他指尖摩挲着姜茶杯沿，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眉梢的细纹，沉默片刻后，忽然抬眼看向书绾，语气比往常多了几分郑重：“书绾，你跟小齐相处这么久，彼此心意相通，我都看在眼里。”
书绾脸颊一热，刚想开口，便被解九爷抬手轻轻打断：“我知道你性子独立，凡事有自己的主张，但往后成了家，多个人相互扶持，遇事有个商量，我也能更放心些。”
他说着，从腕上褪下一只墨玉镯，玉色温润通透，还带着常年佩戴的体温，“这是你母亲当年的嫁妆，她生前极是珍爱。如今交给你，往后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便好。”
书绾接过玉镯，指尖触到微凉却温润的玉质，忽然眼眶一热。记忆里，养母曾跟她提起过这只镯子，说是母亲的念想。
如今镯子递到自己手中，沉甸甸的，全是长辈的牵挂与期许。她攥紧镯子，用力点头：“父亲，我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黑瞎子也坐直了身子，神色褪去了往日的嬉皮，语气格外诚恳：“九爷放心，我会护好言言，往后凡事都让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解九爷缓缓颔首，目光转向一旁的解雨臣，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满是慈爱：“小花，你是解家的未来，功夫要好好练，心思也要沉下来，不可浮躁。往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记得，姑姑、姑父，还有张哥，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轻轻递了过去，“这里面是我整理的一些账目明细和人脉往来，你慢慢看，不懂的就问你姑姑，或是找你师父商量，他们都会帮你。”
解雨臣双手捧着木盒，只觉得掌心沉甸甸的。他虽不全懂爷爷话里的深意，却真切感受到了那份厚重的期许，用力点头：“爷爷，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您的期望。”
张起灵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会帮他。”简单三字，却如金石落地，掷地有声。
解九爷看向他，眼底满是感激与释然：“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他深知张起灵的本事与性情，有他照拂，小花往后的路，定能少许多坎坷。
说完这些，解九爷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缓缓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疲惫，却也透着释然的笑意：“好了，该说的都跟你们说了。往后的日子，你们要好好的，常聚聚，别让这团圆的暖意，断了念想。”
黑瞎子看出他神色倦怠，连忙起身扶他：“九爷，您累了，快回屋歇着吧，我们也不打扰您了。”
解九爷轻轻点头，任由黑瞎子扶着起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满室的灯火与人影，眼底的眷恋浓得化不开，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慢慢消失在回廊尽头。
屋内的炭火依旧噼啪作响，暖意萦绕不散。书绾攥着腕上的墨玉镯，指尖微微发颤。黑瞎子走回来，轻轻揽住她的肩，低声安抚：“别担心，九爷只是守岁累着了。”
书绾点点头，眼眶却忍不住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总觉得，父亲好像有什么心事瞒着我们。”
张起灵默默递过一张素色帕子，轻声道：“他只是舍不得你们。”他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离别，自然读懂了解九爷眼底深藏的牵挂与不舍。
解雨臣捧着紫檀木盒，坐在炭盆旁，忽然抬头，眼里满是憧憬：“姑姑，姑父，张哥，我们以后每年除夕，都要陪爷爷一起守岁、放烟花，好不好？”
书绾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头的酸涩，笑着点头：“好，每年都一起。”
黑瞎子也跟着应声，语气坚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