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坊市的午后，阳光透过灵草摊的竹棚，洒下细碎的光斑。云清瑶刚将隐灵石小心收进芥子空间，就被一阵极轻的啜泣声吸引 —— 声音来自巷尾的 “百草堂” 灵材铺，细若蚊蚋，混着药草的清苦，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人心上。
她循着声音走近，只见灵材铺的木柜台前，站着个瘦小的身影。女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绿外门服，袖口磨出了毛边，被针线笨拙地缝了圈蓝布；梳着双丫髻的发梢沾着点泥土，想来是刚从后山采灵草回来；冻得发红的手里攥着个空荡荡的粗布包，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正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王掌柜，您就再便宜点吧…… 我娘咳得快喘不过气了，就差这半株‘润肺草’了……” 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没说完就哽咽了，眼泪滴在柜台上，砸出细小的湿痕。她叫苏小莲，是外门最底层的杂役弟子，爹娘都是宗门的药农，上个月爹在后山采药时摔断了腿，娘又染了风寒，家里的灵米都快断了，哪还有贡献点买灵草。
柜台后坐着的王掌柜，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浆洗得发硬的深蓝锦袍，腰间挂着串算盘，算珠上的包浆亮得发光。他皱着眉，指尖敲着柜台，声音带着市侩的不耐烦：“小莲丫头，不是掌柜不帮你，润肺草是三阶灵草，收来就花了八枚铜令牌，卖你六枚已经是本钱价了！你要是拿不出贡献点，就算哭破喉咙也没用啊！”
苏小莲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掉得更凶，粗布包里露出半株干瘪的青禾草 —— 这是她采了一早上，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却连一枚铜令牌都换不到。她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心里又酸又涩：难道真要看着娘咳得背过气去？
云清瑶站在竹棚外，将这一切看得分明。女孩冻红的手指、空荡荡的布包、哽咽的哭声，像极了原主当年被李狗蛋抢走灵米时的模样 —— 同样的无助，同样的绝望。她心中微动，迈步走进灵材铺，身上灰布外门服的衣角扫过门槛，带起一丝微风。
“王掌柜，润肺草我要了。” 云清瑶的声音平静，却让柜台前的两人都愣了愣。她走到苏小莲身边，能清晰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药味（是她娘熬药时沾的），还有她发梢泥土的腥气。
王掌柜眼睛一亮，连忙从柜台下拿出个小纸包，里面裹着半株翠绿的润肺草，叶片上还沾着晨露：“清瑶丫头，你要就按五枚铜令牌算！你上次帮我挑出了发霉的灵米，我还没谢你呢！” 他对云清瑶的态度明显比对苏小莲热络 —— 上次云清瑶来买灵草，一眼就看出他囤的灵米里混了半袋发霉的，帮他避免了损失，他心里记着这份情。
苏小莲猛地抬头，一双哭红的眼睛看着云清瑶，满是惊讶和感激，却又怯生生地摇头：“师姐…… 不行的，这太贵重了，我…… 我不能要你的贡献点……” 她知道云清瑶也不容易，之前还被李狗蛋欺负，怎么能让师姐替自己花钱。
云清瑶笑了笑，没直接递药包，反而看向王掌柜：“王掌柜，我有个提议。小莲师妹手脚勤快，后山的灵草她都认识，您店里不是缺个整理灵材的帮工吗？让她帮您分类灵草、打扫柜台，您每天给她半枚铜令牌的工钱，再抵半株润肺草，您看怎么样？”
王掌柜愣了愣，心里快速盘算起来：店里确实缺个帮工，雇个正式的杂役弟子要两枚铜令牌一天，苏小莲只要半枚，还抵灵草钱，划算！他立刻点头：“行！就按清瑶丫头说的办！小莲丫头，你明天辰时来上工，记得穿利落点，别把灵草弄脏了！”
苏小莲的眼睛瞬间亮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谢谢王掌柜！谢谢云师姐！我一定好好干，绝不偷懒！” 她激动得差点给两人磕头，攥着药包的手都在发抖 —— 娘有救了！
云清瑶看着她雀跃的模样，指尖也泛起暖意。她转头看向柜台后的灵材架，上面摆着些残次的灵材：有裂纹的灵晶、叶片发黄的凝神草、根须受损的洗髓草，都是没人要的 “废材”，却被王掌柜舍不得扔，堆在角落。
“王掌柜，那些残次灵材怎么卖？” 云清瑶指着角落的竹筐，五感敏锐地察觉到，那枚有裂纹的灵晶里，藏着丝缕未散的灵气 —— 只是被裂纹挡住了，寻常弟子看不出来，只要用灵力轻轻梳理，就能提取出大半可用的灵气，正好用来练手画符。
王掌柜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那些都是没人要的废东西，你要是想要，随便拿！不过先说好了，里面可没什么好东西，别指望能提炼出灵气。” 他经营灵材铺十几年，还从没见过有人能从残次灵材里榨出价值。
云清瑶心中一喜，走上前仔细挑选。她先拿起那枚有裂纹的灵晶 —— 入手冰凉，裂纹从边缘延伸到中心，却没断透，指尖能感觉到灵气在裂纹深处微弱跳动；又选了三株叶片发黄的凝神草 —— 虽然叶子蔫了，根茎却还新鲜，熬药时多加两株，药效也差不了多少；最后捡起块表面发黑的 “废石”—— 石头比普通鹅卵石重三分，触感细腻，像被水浸过的墨玉，她总觉得这石头不简单，或许和她的黑色玉佩有关。
“多谢王掌柜。” 云清瑶将选好的灵材收进布包，刚想离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脚步声，伴随着赵三尖细的吆喝：“王掌柜！给我拿两株洗髓草！要最好的！李师兄要练淬体术，耽误了可是你的责任！”
赵三穿着件半新的墨色短打，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走路摇摇晃晃，像只斗胜的公鸡。他一进门就看到云清瑶，三角眼瞬间瞪圆，嘴角勾起恶意的笑：“哟，这不是云清瑶那废物吗？怎么？没钱买好灵材，捡别人不要的废东西？”
苏小莲吓得往云清瑶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生怕赵三又要找茬。王掌柜也皱起眉，却没敢得罪 —— 李狗蛋的表哥王师兄是内门弟子，他惹不起。
云清瑶没理会赵三的挑衅，只是淡淡开口：“王掌柜，洗髓草要是被赵师兄选剩下的，我就不要了。毕竟，有些人用再好的灵材，也练不出什么本事，只会浪费。”
“你说谁浪费灵材？！” 赵三气得跳脚，伸手就要推云清瑶，“我看你是找打！”
云清瑶脚下 “踏雪步” 瞬间展开，身体像片柳絮似的往右侧滑开，正好避开赵三的手。同时，她指尖轻轻一碰柜台上的灵草篮，篮子 “哗啦” 一声倒在赵三脚边，翠绿的灵草撒了一地 —— 其中还有两株刚到的三阶 “止血草”，是王掌柜准备卖给内门弟子的。
“赵师兄，” 云清瑶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王掌柜的止血草，一株要十枚铜令牌。你要是踩坏了，可得照价赔偿。”
赵三的脚刚要落下，听到 “十枚铜令牌”，瞬间僵住。他兜里只有李狗蛋给的五枚，哪赔得起？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云清瑶一眼，弯腰胡乱捡起灵草，扔给王掌柜：“洗髓草我下次再来买！你给我等着！” 说完，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赵三狼狈的背影，苏小莲忍不住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云师姐，你好厉害！赵三平时可凶了，没人敢惹他！”
王掌柜也松了口气，对云清瑶更客气了：“清瑶丫头，今天多亏你了！以后你再来买灵材，我都给你算八折！”
云清瑶笑着道谢，和苏小莲一起走出灵材铺。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小莲攥着润肺草，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里的事，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云清瑶听着，指尖悄悄摸向布包里的黑色 “废石”—— 石头竟微微发烫，与怀中的黑色玉佩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她心中一动，刚想仔细感受，五感突然捕捉到一股极淡的阴冷气息，从坊市入口传来 —— 是影阁的人！气息很隐蔽，却逃不过她敏锐的感知，而且这气息…… 竟与之前在寒潭涧刺杀她的黑袍人，一模一样！
云清瑶的笑容瞬间敛去，拉着苏小莲加快了脚步：“小莲师妹，咱们快回住处，晚了山路不安全。” 她能感觉到，那股阴冷气息正朝着灵材铺的方向靠近，显然是冲她来的。
而她没注意到，布包里的黑色 “废石”，表面正隐隐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纹路，与混沌鼎碎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