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骨狱开启的刹那,陈默全身骨骼仿佛被烈火由内而外焚烧。左眼那道骨纹骤然亮起,灰白色的光芒自皮肉下透出,右臂的骨甲也在瞬间增厚。然而这股力量来得猛烈,却极不稳定。他只觉脑中如针扎般剧痛,胀裂之感几乎撕开神识。
就在此时,周子川的玄冰剑第九重“封脉断魂”正好轰击在这股波动之上。寒气汹涌而至,顺着陈默左肩的伤口侵入体内。整条左臂瞬间冰冷僵硬,指尖泛青发灰,几乎失去知觉。
王猛抓住机会跃身而起,手中铜山印在空中翻转一圈,重量陡增,挟着沉闷风声直砸陈默头顶。压迫的气息令人窒息。
陈默未动。
他咬牙催动体内残缺的灵根,强行将侵体的寒气一寸寸引向丹田。每挪一分,筋骨便如刀割般剧痛。但他察觉到,这些寒气并未完全破坏经脉,反而有极细微的一部分被身体吸收——虽微乎其微,却真实存在。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身躯,并非完全无法承受这种力量。
就在铜山印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猛然侧身,铁链横扫而出。“铛”的一声脆响,链身撞偏了印角。巨大的冲击力令左肩剧痛,伤口崩裂,鲜血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可他也借此看清了周子川的动作——玄冰剑剑柄上的细小裂痕中,竟隐有一丝暗红,宛如干涸的血迹。
他忽然想起曾在黑市听闻的一句话:“血骨堂炼器,需以活人精血祭炼三年,方能不朽。”
这把剑……并非寻常法器。
念头刚起,周子川已察觉他分神,顿时催动寒气更盛。剑锋一转,数条冰蛇缠上陈默右臂骨甲。咔嚓几声,骨甲表面裂纹蔓延。
王猛落地,冷笑一声,正欲再度扑杀。
陈默左手突兀收紧铁链,猛地绞住玄冰剑剑身。反震之力令周子川手腕一颤,攻势为之一滞。就在这一瞬,陈默右手疾探,将先前被打飞的铜山印一把抄入掌中。
印章布满铜锈,掌心粗糙硌手。他迅速翻过底部,用力抹去绿垢,三个刻字赫然浮现——“血骨堂”。
果真是魔宗之物。
他脑海中闪过几日前在黑市听来的闲谈:“血骨堂的东西碰不得,用一次伤一次神魂,再强的根基也撑不过五年。”“听说他们拿外门弟子试器,死了都没人管。”
如今,这枚印竟落在周子川手中。
陈默眼神渐冷。这不是巧合。有人早已将魔宗之物悄然植入青冥宗。
周子川见他认出印记,瞳孔微缩,随即冷笑:“看清楚又如何?你一个杂役,懂什么?”
话音未落,他已全力催动玄冰剑,寒气暴涨。冰纹自剑尖蔓延,顷刻间覆盖整个擂台。陈默脚下一滑,险些跌倒,膝盖狠狠磕在坚冰之上。
王猛见状,立刻操控铜山印悬于半空,蓄势待发。
但陈默并未看他。
他死死盯着玄冰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邪器之间或可相克。若让这枚祭炼过的铜印与玄冰剑接触,或许能扰乱其寒气运转。
忍着左肩剧痛,他猛然将铜山印按在剑身之上!
“嗤——!”
刺耳之声骤起,如同铁器刮过冰面。铜锈与冰晶激烈碰撞,火星四溅。一股黑气自印中溢出,混入寒气之中,剑身霜层开始龟裂。
周子川脸色骤变。
玄冰剑嗡鸣不止,寒光明灭不定。剑柄裂痕中的红纹竟微微蠕动,似有活物欲破封而出。
“你做了什么!”他怒吼出声,急忙抽剑后撤。
陈默不语,借力前冲一步,右臂骨甲尽数激发,顺着剑身猛推。周子川被迫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王猛怔住,抬头看看空中的铜山印,又望向陈默手中的“血骨堂”印记,脸上浮现出迟疑。
“这印……怎会在你手里?”他声音紧绷。
陈默冷冷注视着他:“是谁交给你们的?玄明子?还是高台上那位?”
王猛张了张嘴,终究无言。
周子川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伤,而是恐惧。他死死盯着陈默手中的印,仿佛看见了绝不该存在的东西。
“不可能……这印早就该毁了……”他低声呢喃,随即猛然醒悟,厉声咆哮:“杀了他!现在就杀!”
王猛咬牙欲动,陈默却已先发制人。
左手铁链猛然一绞,将玄冰剑进一步带偏,右手顺势将铜山印塞入腰间,腾出手一把扣住周子川持剑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刹那,极寒顺着手掌直冲体内。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反而加速运转《玄骨炼天诀》,强行将寒气导入灵根深处。
剧痛袭来,眼前发黑。但他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寒意正在缓慢分解,化作一丝阴力,渗入骨髓。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原来炼骨,不止疼痛可行,寒冷亦可。
周子川察觉异样,眼中闪过惊惧。他试图抽手,却被陈默牢牢锁住脉门。
“你以为你是谁?”陈默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靠着魔宗之物当上真传,就算强者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
周子川面色惨白:“闭嘴!你懂什么!没有这把剑,我早被人踩进泥里!是它让我变强!”
“所以你就任人摆布?”陈默冷笑,“你以为你在用剑,其实你才是祭品。”
话音未落,他猛然发力,将周子川拽向前,右膝狠狠撞在其腹部。
周子川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玄冰剑的寒光也随之黯淡。
王猛这才回神,怒吼着操控铜山印自高空砸落。风声呼啸,威压逼人。
陈默抬头,目光如刀。
他不再闪避,反而迎着落势,左手铁链一甩,精准缠住铜山印边缘。借力一拽,整个人腾空跃起,右脚狠踹在王猛胸口。
王猛毫无防备,当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面,滑行数丈,口中喷出血沫。
陈默落地,单膝跪地,左手仍锁着玄冰剑,右手撑地喘息。左肩血流不止,寒气在体内乱窜,但他终究站稳了身形。
周子川拄剑而立,脸色苍白。玄冰剑已有裂痕,寒气忽强忽弱,几近失控。
“你不该碰那枚印。”他嗓音嘶哑,“它不是你能掌控的东西。”
陈默缓缓起身,从腰间取出铜山印,举至眼前。
锈迹斑驳之下,那三个字依旧清晰可见。
“但它现在在我手里。”他低声道,“而且,我知道它是做什么的。”
周子川瞳孔骤缩。
陈默抬眼望去,目光坚定如铁:“下一个问题——是谁把它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