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陈默的额头流进眼睛,又咸又腥。他趴在地上,手指紧紧抓着祭坛的边,指节发白。阿渔躺在不远处,手腕上套着骨链,身上的鳞片没有光,一点动静都没有。一条长满尖牙的触手悬在她头上,慢慢转着,随时可能砸下来。
他动不了。背上像被大石头砸过,一呼吸就疼,骨头好像断了。可他知道,要是再不起来,阿渔就醒不过来了。
耳边有个声音说:“你撑不住的……灵根不全,身体废了,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想改命?”
他没理那个声音。咬破舌头,一口血喷在手上,疼得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他看到两个字——“焚天”。不是刻的,是烧进石头里的,像用火烫出来的一样。他突然明白:这不是警告,是钥匙。
他用力撑起身子,一点点往前爬。膝盖在青铜祭坛上磨,皮破了,血一直流。每动一下都很疼,骨头像是要散架。左眼越来越烫,像里面有火在烧。
终于,他的手指碰到了那两个字。
轰!
一股热气从背后冲上来,炸到头顶。全身的骨头像被重造了一遍,皮肤下出现红色的纹路,从眉毛开始,一路延伸到手臂、胸口、腿上。那些纹路会动,还发出低低的声音。
他的左眼睁开了。
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道燃烧的红纹,特别刺眼。
焚天骨狱——第三重,觉醒了。
一股力量从他身上爆发出去。地面震动,祭坛上的黑触手猛地抽搐,被压住动不了。空气变热,原本吸灵气的邪阵开始倒转,天地间的元气慢慢回来了。
他站起来了。
身上还在流血,胳膊断了垂着,但他挺直了腰。红纹在他身上闪,像火在爬。
他看向那条带牙的触手。它想逃,却被困住,动不了。
陈默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红火从指尖燃起,不是普通的火,是带着骨渣的冥火,烧起来噼啪响,像铁断了一样。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雾。
火碰到血雾,一下子变大。
“烧光你们,拿痛当柴!”
火焰像雨一样落下来。
第一根触手立刻着了,黑水沸腾,发出惨叫。几下子,整根烧成灰。第二根、第三根也跟着烧起来,扭来扭去,逃不掉。
那条主触手突然胀大,想吸火反击。可它刚动,就被一道骨火劈中脑袋。旋转的牙齿停了,裂开,炸碎,还没落地就没了。
所有触手,全没了。
岛上安静了。
风停了,火灭了。陈默站在祭坛中间,身上的红纹没消失,左眼的火还在烧。他低头看手,发现皮下的纹路变成了固定的印记,像刻进肉里,进了骨头。
他赢了。
但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空中飘的灰突然聚在一起,变成一个人影,三丈高,全是骨头,眼窝里有幽幽的火光。
“分身不死……你跑不掉。”那影子说话了,声音和血罗刹一样。
陈默看着它,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血罗刹,只是祭坛吸收怨念生出来的影子。真正的血罗刹已经被带走,这个只是残念。
他不打,也不说话。
影子冷笑一声,刚要开口,身体突然扭曲,然后碎成一堆灰点,消失了。
这时,海面动了。
浪翻起来,不是因为风,是从海底涌上来的。水面发红,一只只血色的眼睛浮出海面,密密麻麻,全都盯着这座岛。
陈默回头去看阿渔。
她还在昏着,但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陈默的手腕。
“下面……有路!”她声音很弱,手冰凉,“水流不对……没被污染……能走。”
陈默马上去看祭坛的裂缝。下面是黑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的水不动,没邪气,也没血丝。
阿渔又闭上眼,头一歪,呼吸很轻。
他不再犹豫。弯腰把她背起来,把骨链绑在自己背上。剑匣只剩半截,他也绑好。左臂的断骨戳出皮肉,走路一瘸一拐。
他走到祭坛边上,裂缝够窄,但能容一人跳下去。
身后,海面上的眼睛越来越多,像是在等他停下。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血海,然后跳了下去。
冷水一下子淹了上来。他紧紧护着阿渔,任水流带着他们往下冲。骨头咯吱响,伤口撕裂更疼了,但他没松手。
通道很窄,两边是黑色岩石,摸起来很滑,像是被水冲了很久。水流越来越快,方向一直不变,不是乱流。
他猜对了——这是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有了光。不是红的,也不是血色,是淡淡的银白,像月光照在水底。
他加快游,借着水力往前冲。
忽然,阿渔身子轻轻一抖。
她睁开了眼,这次很清楚。她抬手,指向右边的岩壁。
“那里……有人刻了字。”她说。
陈默游过去,伸手抹掉泥沙,露出几个字:
“勿信骨尊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