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那个阴沉的东方怪胎,竟然……在保护他?
何其荒谬!
这是他德拉科·马尔福此生听过最可笑的谎言!
“自欺欺人……”
嘶哑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这一定是那个怪胎编造出的鬼话,为了粉饰他卑劣的利用,为了让他这个“人桩”当得心甘情愿!
他背靠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试图平复那颗背叛了理智的心脏。
可日记里的字句,却像附骨之疽,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对他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吗?”
该死!
德拉科烦躁地踱步,昂贵的龙皮靴在地板上踩出沉闷的声响。
两种极端的情绪快要将他撕裂。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屈辱与愤怒。
另一边却是被强行灌入脑海的、颠覆他认知的惊人信息。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狂乱扫视,最终死死锁在了床边矮几上。
那堆沙菲克夫人让家养小精灵送来的东方书籍。
《东方符文学入门》。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本最基础的入门书,脸上写满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原始的涂鸦里,能藏着什么秘密!”
他坐回椅上,粗暴地翻开书页。
一股旧纸张与墨香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
书里的内容比他想的更枯燥,全是些鬼画符般的符号,旁边标注着拗口的东方发音和基础释义。
“气……”
“阴阳……”
“五行……”
德拉科试图用他在古代魔文课上足以拿到“o”的知识体系去解读。
他尝试寻找这些符号的“施咒意图”,分析它们的“能量指向”,就像解析任何一个卢恩符文一样。
但他失败了。这些鬼画符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它们更像在描述一种……状态?一种过程?
这感觉就像一个习惯了精准命令骑士冲锋的国王,突然被告知他只能去跟河流和风商量,求它们帮忙。
荒谬!魔法,应该是意志的贯彻,而不是卑微的祈求!
这个发现让德拉科更加烦躁。
这颠覆了他这几年的魔法认知。
在他看来,这种需要“借用”外力的体系,显得那么被动,那么……不靠谱。
他作为纯血贵族对魔法的理解,在这一刻受到了挑战。
就在他对着书页上的“引雷符”嗤之以鼻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每日的“魔力输送”时间到了。
德拉科“啪”地合上书,脸上重新挂起冰冷的厌恶。
他走进艾德里安的房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无形的光链再次浮现,连接着他与床上那具躯体。
被掠夺的感觉如期而至。
往常,德拉科会用尽心神去抵抗去诅咒。
但今天不一样了。
他维持着表面上的挣扎,却分出了一缕心神,小心翼翼地顺着那股被抽离的魔力流向探去。
他要验证。
他要亲眼“看”看,自己的魔力,究竟是如何被那个该死的“道标”引导,又是如何流向艾德里安。
他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
这极其耗费心神。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然后他“看”到了那股银白色的、凝练如水银的魔力从他小腹的魔力核心中被一丝丝抽离。
它们被那股冰冷的力量包裹、梳理,再顺着光链,缓缓地、温和地流向另一端。
那感觉……更像是灌溉。
用最精纯的养料,去浇灌一株濒死的植物。
在他全神贯注的瞬间,他潜意识里对“道标”的对抗因分心而停止了。
魔力的抽取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
光链的另一端,艾德里安身体周围那层薄薄的金色光茧似乎明亮了那么一丝。
也就在这一刻。
那个躺在床上,如同精美瓷器般毫无生气的少年,那双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嘴唇忽然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嗯。”
声音轻得仿佛是幻觉。
但德拉科听到了。
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追踪魔力的心神瞬间溃散,他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死死锁住床上那张沉睡的脸。
错觉吗?
刚才那个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他屏住呼吸,世界一片死寂,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死死盯着艾德里安的嘴唇,一眨不眨,仿佛要用目光在那张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一秒。
两秒。
十秒。
他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僵硬地维持着前倾的姿势,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贪婪地锁死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
幻觉。
一定是幻觉。
持续的魔力流失让他精神衰弱,所以产生了幻听。
对,就是这样。
这人已经躺了那么多天了,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在他停止对抗“道标”,任由自己的魔力顺畅流淌过去之后。
然后收回探查的心神,身体重重砸回椅背。
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接着大口喘气,仿佛刚才耗尽了所有魔力。
掠夺者与被掠夺者。
施救者与被施救者。
接下来的几天德拉科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偏执。
他不再是熬时间,而是把每日的“魔力输送”当成了一场隐秘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实验。
他重复着之前的操作。
光链连接他和小腹的“道标”时,他会先维持表面的抗拒,让魔力输出变得滞涩而痛苦。
然后,他会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放开控制,让那股被改造过的、凝练如水银的魔力,顺畅地流向艾德里安。
每一次,当魔力流速达到最顺畅的峰值时,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包裹着艾德里安的金色符文光茧,会比前一刻明亮那么微不可查的一丝。
艾德里安那张透明的脸颊上,也会短暂地浮现出一抹几乎无法捕捉的血色。
甚至有一次,他清楚地看到艾德里安那长而卷翘的睫毛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些发现没有带来欣慰,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与烦躁。
终于在一个阴沉的午后,当袁茉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客房门口时,德拉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监禁的折磨。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手里还捏着那本他翻了无数遍的《东方符文学入门》。
“沙菲克夫人。”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用上了在霍格沃茨时最惯用的、那种混合着傲慢与不屑的腔调。
袁茉的脚步停下,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德拉科迎着她的目光,心脏不争气地一缩,但他还是强撑着扬起了下巴。
“我很好奇,”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词都淬着冰冷的讽刺,“你们东方的‘治疗’,是否也包含一些……嗯,类似‘封印’的魔法?”
他紧紧盯着袁茉的脸,试图从上面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惊讶。
但他失望了。
袁茉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将一本比之前所有书都更厚重的、封面是深蓝色硬壳的《阵法初解》放在门边的矮桌上。
“你若真有兴趣,”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类似“提点”的意味,“便试试看能否用你的魔力点亮这本书第一页的‘聚灵阵’。”
她收回手指,目光重新变得淡漠。
“什么时候成功了再来问我问题。”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了。
黛青色的长衫衣角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转角。
房间里只剩下德拉科一个人。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本厚重的书,接着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那本《阵法初解》粗暴地翻开。
书页的第一页,赫然印着一个无比繁复、由无数线条和符号交织而成的圆形图案。
那图案的复杂程度,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古代魔文、任何一种炼金法阵,都要复杂百倍千倍!
聚灵阵。
德拉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德拉科·马尔福,斯莱特林的王,怎么可能被一个愚蠢的、原始的涂鸦给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