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子龙对昨晚重监区惊引发的官方地震般反应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县委书记和县长已经将“飞贼”事件拔高到了政治任务的高度,并巧妙地将侦查方向引向了他无意中留下的“塑料片”线索。
此时他还一门心思扑在了如何改进“天眼”系统的隐蔽性上。
第二天一早,他就扎进了龙华机械厂的技术实验室。几位老师傅看到大老板亲自到来,都来显得有些惊讶,听到老板要搞一个“粘天补地宇宙无敌强力胶水”项目,虽然满脑门黑线,但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瞿子龙提出了要求:粘合力极强、固化后透明无色无味、且具有一定耐候性的粘合剂。
这倒难不倒这些经验丰富的专家们。
他们很快根据现有化工原料配比,进行调试。不到一上午,一种新型的强力透明粘合胶就摆在了瞿子龙面前。
负责的王工程师信心满满地保证:“瞿总,您放心,这胶粘上,两块铁板都能给你焊死!拿刀撬都费劲!”
瞿子龙将信将疑,亲自做了测试。他让人找来两根小指粗的钢筋,涂上胶水对粘,按压几分钟后,试图用手掰开,纹丝不动。他又让人拿来锤子敲击连接处,咚咚作响,钢筋都弯了,粘合处却依然牢固!
“好!就是这个效果!”瞿子龙大喜过望。要的就是这种“融为一体”的隐形效果,彻底告别显眼的黄色牛筋胶和塑料片!
紧接着,他又跑到集团下属的包装材料厂,在仓库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几种颜色、质地各异的塑料薄片,有深灰色类似水泥墙面的,有墨绿色类似树叶的,还有哑光黑色、棕色的。这些塑料片本身不反光,非常适合做伪装基底。他让工人将这些塑料片切割成比摄像头底座略大的小圆片,并在每一片上都用记号笔标注了A、b面。
他的新方案是:对于顾墨帆外出执行任务,采用“双层伪装”法——将透明粘合胶涂在塑料片的A面,粘贴到目标物体上;再将摄像头的底座,用胶粘在塑料片的b面。
这样,在当代人看来,就是一个与背景颜色融为一体的、毫不起眼的小圆片,极大降低了被普通人偶然发现的概率。而对于他自己亲自操作的情况,则可以直接用新胶水将摄像头粘在物体上,实现近乎“隐形”。
中午时分,顾墨帆如约而至。他看到瞿子龙准备好的几大箱“阵基”(已经贴好不同颜色伪装塑料片的摄像头),眼中充满了兴奋和使命感。
“哥,这些都……都刻录好阵法了?”顾墨帆拿起一个贴着深灰色塑料片的“阵基”,小心翼翼地问道,仿佛拿着易碎的珍宝。
“嗯,都处理好了。”瞿子龙面不改色地点头,“只要按照我说的方法,将阵基贴稳,阵法即刻激活,方圆景象便能纳入‘天眼’监察之中。”
顾墨帆注意到塑料片上的字母标记,好奇地问:“哥,这A、b面是有何玄机?”
“此乃阵法阴阳之理。A面属阳,需贴附于外物,接引地气;b面属阴,承载阵眼核心。切记,万万不可贴反,否则阵法紊乱,功效尽失。”瞿子龙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顾墨帆恍然大悟,郑重地将这点记在心里:“明白了,哥!我一定小心!”
他兴冲冲地开始收拾箱子,准备立刻出发,继续他的“布阵大业”,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脸色略显凝重地压低声音说:“哥,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我早上去重监区附近转了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昨晚落下的‘阵基’补上,发现那边戒备又森严了好多!又来了好几卡车的武警,巡逻的密度也增加了好几倍,简直是铁桶一般!看来昨晚的事,动静闹得不小。”
瞿子龙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摆摆手,故作轻松道:“无妨。那边……暂时放一放。龙潭虎穴,不必急于一时。你先去完成更重要的任务,省城那边是关键。”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阵后怕和庆幸。幸好昨晚被顾墨帆救出来了,也幸好及时改进了伪装技术。重监区经过这么一闹,短时间内肯定是针插不进了,而且官方必然已经高度警觉。莽撞了,可别惹出什么事啊。
“好!哥你放心,我先去隔壁几个地市转一圈,然后在向省里和省外突进!”顾墨帆不疑有他,背起沉重的箱子,身形一闪,便如青烟般消失在厂房外,效率高得惊人。
看着顾墨帆的身影消失在厂区尽头,瞿子龙轻轻舒了口气,一边踱步往办公楼走,一边在脑海里反复推敲昨晚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审视是否留下了可能被顺藤摸瓜的蛛丝马迹。
刚走到路口,康建军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急切:“老板,有几个职工家属在会议室等着,说要见您,看样子挺着急的。”
瞿子龙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职工家属?什么事?”
康建军压低声音:“说是……家里人在您进去那段时间,被警察抓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被抓了?”瞿子龙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疑惑,“不对吧?我出来的时候,不是把所有因为龙华事儿被关的工友都接出来了吗?怎么还有漏的?”
康建军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他们就是这么说的,看起来不像是瞎闹,是真着急。”
瞿子龙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两人快步来到小会议室,推开门,里面坐着七八个人,有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人,有面色焦灼、双手布满老茧的中年男女。
他们一见到瞿子龙,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哗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诉说起来。
“瞿总!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瞿老板,我儿子是冤枉的!”
“我闺女到现在音信全无啊!”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瞿子龙一时什么也听不清,只隐约捕捉到“警察抓了”、“没放出来”、“四天了”这几个关键词。
他连忙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提高音量道:“各位叔伯婶娘,爷爷奶奶!大家别急,安静一下!这样说不清楚!你们派个代表,慢慢说,把事情原委讲清楚,其他人可以补充。放心,只要是我们龙华的职工,我瞿子龙绝不会不管!”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五十多岁的妇女身上。
那妇女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瞿总,我们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麻烦您。我们都是龙华的职工家属,我们的孩子,前段时间为了护着厂子,跟宗乾那帮人对抗,后来……后来就被抓进去了。当时抓了不少人,可前几天,听说您出来了,厂里全部人都放回来了,偏我们的孩子,一个都没见着!这都过去四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去县局问,那边也没给个说法!我们这心里……实在是怕啊!怕孩子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还是被害了……”说着,她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瞿子龙的心猛地一沉!他亲自去接的人,确保每个因龙华事件被牵连的工人都重获自由。怎么会还有漏网之鱼?而且一听就是好几个!
瞿子龙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怒意,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安抚道:“各位放心,只要是我们的工人,为厂子出过力,我瞿子龙绝不会让他们受委屈!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这样,你们把孩子的姓名、原来在哪个车间,都详细写下来,我立刻派人去核实!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你们先回家等信儿,千万别自己再去县局,免得节外生枝。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的镇定和承诺起到了一定的安抚作用,家属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纷纷点头。
那个带头的妇女连忙说:“谢谢瞿总!谢谢!我们信您!我们这就写!” 她转头对其他人说,“大伙儿别急,都把名字、厂里岗位说清楚,瞿总才好查!有不会写字的,说,我帮你们写!”
瞿子龙见局面暂时稳住,便想将具体事宜交给闻讯赶来的法务部长李艳芳处理。毕竟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才是正理。
他正准备转身对李艳芳交代几句,身后传来的那些名字和岗位信息,却像一道道惊雷,接连劈在他的耳膜上!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我孙子叫马有为,原来是机械一厂三车间的技术尖子,现在……现在不知道在哪个部门,但听说当上组长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我儿子叫赵刚,原来机械一厂,二车间的,技术也好,现在在电视机厂当班长。”
一个老妇人带着哭腔:“我闺女叫段梅,原先就在机械一厂办公室当文员,现在听说也还在办公室……”
……
瞿子龙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