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管嘴上说着严格,实际上,几次合作下来,他心底对高东虎已经有了很大信任,原先可能是十份里面就得抽检一份,往后二十抽一、三十抽一,再到现在……五十抽一,一摞摞堆高的箩筐很快顺利通过检验。
司机老李则带着村民,每当一摞完成检验,便开始装车。就这样,两线并行,效率大增。
王主管很快完成了全部质检,剩余搬运工作交给其他人负责后,便笑着走到高东虎身边,赞道:“你说的没错,这批货质量一如既往的好,东虎兄弟,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高东虎笑着伸手与之重重一握,接下来没什么事,两人便随意闲聊起来。眼看装车差不多结束,高东虎话锋一转,落到了主题上,“王主管,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嗯?原本言笑晏晏的王东阳脸上笑意顿时一收,眉头微皱道:“东虎同志,提前说好,咱俩虽有几份交情,但只限于工作,你要是想让我违背自己准备……”他没继续说下去,但脸上已有几分冷意和不快。
高东虎心知其误会了,忙道:“王主管,我找你不是工作上的事,是这样……”当下他将自己有批货要拉,想借用一下卡车的事说了。完了义正言辞道:“王主管放心,该出的费用我会出,主要是其他地方不太好找‘卡车’,我那东西又比较金贵……”
而明白前因后果的王主管脸色当即晴转阴,笑道:“东虎兄弟,我还以为什么事,你放心,这就小事一桩,就像你说的,本来县社派车来你们村拉货也会跑一趟空车,帮你拉点东西……那就是顺手的事。”完了他郑重的补充道:“这不违背原则。”
“多谢王主管。”高东虎一脸笑意,现在大卡车是真不好找。虽然他找薛主任协调,大概率也能调动一辆大卡车,不过县官不如现管,王主管是管后勤的,调货拉货本就是其职权范围,再加上刚好要来自己村拉东西……刚好合理利用。
虽然中间有点小误会,但结果却是好的。王主管果然不吝啬帮这点小忙……
在众多青壮协助下,县社的大卡车很快被装满,接着是村里的小三轮,等到二者被塞得满满当当,实在塞不下时,王主管也统计出了全部数据,“东虎兄弟,这次共拉了两千三百只筐,加上之前的……合八千只,咱们之间还剩一千只筐的缺额了。”
不到半月就收了八千只筐,而且无一错漏,这远远出乎了王东阳计划。要知道原先五千只筐、五千只扫把,一共给了一个月时间,相当于二者各有半个月收购期,可现在箩筐任务几乎翻倍,高东虎还是在半月内完成,这是何等惊人效率?他已经意识到,剩余五千只扫把任务,对高东虎来说恐怕根本用不到半月,最多一个星期……
他一脸感慨道:“我是真想直接跟你合作,省时省力,质量还有保障,可惜……”剩下的话他没继续说,但显然,县社内部也有很多事不尽如人意。高东虎原本只负责五千只箩筐,后来却能增加至九千只,完全是意外。要想将剩下的五千只扫把缺额也抢过来,那就千难万难了,除非对手是真痴呆。
高东虎也明白这一点,当即笑道:“没事,王主管已经很照顾我了。”
原本还愁绪满心的王东阳一听,立马笑骂道:“这话可不兴说,我也没照顾过你,这完全是你争气……好了,话不多说,我也得赶紧回县社交差了。对了,这是你上次的结算款。”两千两百只筐,每只筐五块钱,合一万一千块!其中七千七是高东虎垫付,剩下三千三则是他纯赚。
高东虎愉快的收了钱,临走时,王主管还特意从他手中要走了‘拉货地址’,看到是‘城南’,笑着道:“离得不远,出车后让李师傅转个弯,加上装货也就耽误十五分钟。到时候你让那边提前准备好就行。”
“多谢王主管。”
“哈哈,不用谢……”
突突突!王主管上车后很快卡车开远,郭有礼的小三轮也跟着开出去,跑一趟多了不说十五二十还是有的。
县社的人一走,老村长便上前道:“东虎,按之前所说,现在是不是只剩一千只筐的缺额了?”
“嗯!”高东虎点头,“还的麻烦炳生爷,回去广播一下,就说从明天起,每天下午三点后准时收筐,一直到收满一千只筐为止,先到先得!”
老村长估摸了一下,三天能收两千多只筐,一千只筐……最多一天半就搞定了。确实得提前跟人们知会一声,便点头道:“行,这事交给我,到时候咱每天适时跟人们播报进度,也免得谁家超出限额而不自知。”
其实,谁家要超出一两个也不叫事,本来他们每年也会新作一两只替换或是备用。不过作为村干部自然要严谨,有些麻烦能避免就避免。众人知晓了接下来要限定收筐数额,一个个也不久留,纷纷急匆匆回家抢占剩余数额去了。高东虎几人在短暂歇息后,则开始收蝎。
由于收筐耽误了时间,所以收蝎一直持续到六点五十……好在耽搁不算太多,而‘收筐’毕竟是眼下村里头等大事,所以耽误了二三十分钟的事,也没哪个卖蝎人敢抱怨,更不用说这是高东虎的独家生意。
收完蝎,趁高东虎和‘大头’挑拣蝎子功夫,小霞去做饭。‘兔肉土豆’是之前收完筐‘大头’抽时间炖上的,经过一个半小时炖煮已然软烂。时间紧迫,也顾不得那么多花哨,小霞直接揉了一块面做拉条子。
白面条子往汤锅里一滚,变得晶莹剔透,浇上一碗兔肉汤,顿时鲜香四溢。一下午高强度劳作,高东虎和‘大头’也是饿坏了,接过饭碗很快便大吃特吃起来。小霞虽然吃的矜持,但也足足干了一碗半,最后每人又来了一碗面汤,彻底撑了。
“好饱!”小霞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脸舒适惬意。在极度的忙碌后,能有一顿饱餐,确实是人生一大美事。高东虎和‘大头’也斜靠在门槛上,神态满足。不过很快‘大头’便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脚道:“虎子哥,小霞姐,天不早了,我先去送饭了。”
“行,路上慢点。”
“咱还在老地方汇合……”
“哎!”大头应了声,便匆匆带好饭食骑车去送饭。高东虎和小霞歇了一阵,后者也很快道:“东哥,咱也早点出发吧,你们早去早回。”两人收拾完锅碗,便去给白父送。等送完饭又将小霞送回家,高东虎便骑车带着晚上用的捕蝎抓兔工具往村里去。
中途,他径直去了爷奶家,下午卖筐的钱还没结算呐!到了爷奶家,老太太他们刚吃完饭,老爷子已经去地里看羊了,小天小康他们则在院子里疯玩,见他进来,几个孩子眼都亮了,“啊,哥,你又来了,又给我带好吃的来了?”小天嚷嚷着,第一个扑了上来。
高东虎将这小家伙一把抱住,抬手在他脑门敲了一记道:“你猜错了,今天可没有好吃的。”
“啊!我还以为又有好吃的呢……”
小天还想腻歪一二,老太太已经走过来,一把将他薅下来道:“好吃的,好吃的,天天就知道好吃的,你哥开小饭店的啊!再不听话,看你姐回来怎么收拾你……”
人的名树木的影,虽然丽娟不在,但提起这个名字,便足以让小天投鼠忌器,主要他是真怕这个姐,当即立正站好,小嘴嘟囔道:‘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
高东虎见这家伙只觉有些可爱,笑着摸了摸他脑袋道:“好了,明天周五,你姐就放假了,到时候哥给你们拿两只兔子,正好你们一起吃。”
“啊,真的?”听到又有兔子吃,小天眼立刻亮了。见高东虎点头,更是一扫之前的不开心,兴奋的跳着叫着道:“哇哇,又可以吃大兔子了,我喜欢吃兔肉,小康、小珍姐,咱们马上有兔肉吃了……”
小珍年纪略大,虽然听到有兔肉吃很开心,但还是多了几分矜持与羞涩,不可能跟小天这样无法无天,反倒小康……在短暂矜持后便投入到与小天一般的快乐氛围中。老太太几番呵斥,奈何小天根本不带怕的,老人家又舍不得真心打这小孙子……高东虎见状笑着劝慰道:“奶,不就两只兔子吗,没啥的,正好弟弟妹妹们长身体,而且丽娟在学校上学,一星期才回来一次,也该吃的好的。”
老太太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关键她是真能感觉到家里的生活条件在逐步变好,尤其是东虎……俨然已成了村里一等一的富户,而这都是近些日来她才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有时候她也怀疑,这还是自己那个大孙子吗?但很快她就坚信,这就是自己那个大孙子,从小她就认定这孩子会有大出息。
很快‘吃肉’一事就这么定下,但老太太还是习惯性念叨几句,主要是对小天这无法无天的家伙叮嘱几句,“这肉主要是给你姐吃,你们几个这星期都吃好几回肉了,平时饭菜里边也少不了猪肉,你姐在外面上学可见不到这荤腥……”
提到自家姐姐,小天没那么‘放肆’了,而且虽然打小他就怕姐姐,但骨子里的亲情也是最真挚的,忙道:“姐姐吃多的,我们吃少的。我们就吃一……不,两块,两小块。”
见他一副忍痛割爱,却又不得不大方的模样,老太太也被逗乐,“行,就给你吃两小块,你们每人两小块。”两小块是真不少了,一只兔子也没多少肉,加上丽娟……几个孩子就能干掉大半个兔子,大人们到时候恐怕只能吃点兔骨头。
高东虎虽然说了给拿两只兔子,但他知道老人家的性格肯定不可能一次全吃完,说到底……还是肉食紧缺啊!虽然现在日子看着好了,但毕竟还没达到后世肉食自由的地步。高东虎默默将此事记在心里,很快他将今天的卖筐钱拿了出来。
上次是累积了两次的筐,所以攒了小八十只,这次一次……也就三十六只,一只五块钱便是‘一百八十块钱’。“这……这么多!”老太太拿到钱的手略微发抖,虽然上次已经是收了四百多,但再次拿到一百八十块钱,还是让人心潮翻滚。主要卖筐跟他们一样多的人家,也就能拿一百二十多块,足足多了五十多啊!
高东虎笑道:“奶,拿着吧,这可是你们自己的劳动所得。”
“好,好……”老太太当即分了四十块钱给二婶,“老二家的,这是你的。”
“啊,我、我……”二婶同样有些激动,毕竟这年头女人能赚钱的活儿实在是太少了,加上上次的这应该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
老太太则将属于自己的五十块钱收了起来,还剩九十块钱显然是自家爹娘的,这很合理,毕竟爹娘有两人,再加上老爹是个壮劳力,哪怕还有别的事干,但抽空搭把手,做出来的活儿也远超老太太和二婶。
高东虎也没多留,结算完筐钱便笑着道:“奶,二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了,筐的事你们不用急,到时候还跟上次一样,最后我统一找郭叔来拉一次。”
“啊,这……这不好吧!”
“是啊东虎,我听说最后的收购限额了,我们要弄多了……”
二婶还要说什么,高东虎已笑道:“没事,限额那是对别人,再说,二婶、奶奶你们两三天时间也做不出多少,我会提前给你们留好口子的。”
两三天时间,他们统共也就能做三十几只筐,对于九千只筐的总数额确实不算什么。这便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老太太和二婶也不是迂腐之辈,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小小特权。交代完诸般事宜,高东虎便骑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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