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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连下三日,天地间尽是一片苍茫的白。

北齐大军的营地里,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寒风卷着雪粒,像刀子一样刮在士兵们的脸上。篝火早已熄灭 —— 为了节省仅存的柴火,耶律洪基下了死命令,除非必要,不得生火。营帐里更是冷得像冰窖,士兵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不少人脸上、手上都生了冻疮,溃烂的伤口在低温下泛着黑紫色,散发出阵阵恶臭。

“元帅,粮道那边…… 又丢了两支运粮队。” 拓跋烈掀开帅帐的门帘,带进一股刺骨的寒风,声音里满是绝望,“负责护送的三千骑兵,只逃回来不到五百人,粮草全被荒北军烧了。现在军中的存粮,最多还能撑两天。”

帅帐里,耶律洪基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前,面前摆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听到拓跋烈的话,他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地图上晕开一团黑渍,像极了此刻北齐大军的处境 —— 一团糟。

他缓缓抬起头,脸色比帐外的积雪还要苍白。连续几日的焦虑和奔波,让这位号称 “北齐战神” 的老将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底布满了血丝,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微微佝偻。

“逃回来的人怎么说?” 耶律洪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疲惫。

“他们说……” 拓跋烈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荒北军像是从雪地里钻出来的幽灵,穿着和雪地一样颜色的衣服,根本看不清踪影。他们先用那种会爆炸的‘震天雷’炸开队伍,再骑着马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刀光一闪就是一条人命。咱们的士兵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了。”

说到这里,拓跋烈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且…… 而且他们好像完全不怕冷,在雪地里行动自如,咱们的士兵冻得连刀都握不稳,根本不是对手。”

帐内的几名将领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他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什么样的硬仗没打过?可像现在这样,连敌人的影子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粮草被烧、士兵被屠杀,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头一遭。

“元帅,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 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再这样下去,不等荒北军打过来,咱们的人要么饿死,要么冻死,二十万大军就要全折在这里了!”

“是啊元帅!” 另一名将领附和道,“咱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荒北军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垫背!”

“拼?怎么拼?” 耶律洪基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荒北军躲在坚固的水泥城墙后面,手里有能爆炸的雷火弹,还有不怕冷的骑兵。咱们呢?粮草没了,士兵冻得连站都站不稳,连攻城的梯子都扛不动,怎么跟人家拼?”

将领们被问得哑口无言,一个个低下头,满脸的绝望。

耶律洪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作为大军的主帅,他必须稳住军心,找到一条生路。

他再次看向地图,目光死死盯着荒北城的位置。这座城池,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看来…… 只能强攻了。” 耶律洪基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

“强攻?” 拓跋烈愣了一下,随即急道,“元帅,不行啊!荒北的城墙那么高、那么坚固,还有雷火弹防守,咱们强攻就是送死啊!”

“送死也得去!” 耶律洪基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现在粮草只够撑两天,两天之后,咱们就是想送死都没机会了。与其饿死、冻死,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 说不定咱们还有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荒北军虽然厉害,但他们的人数肯定不如咱们多。只要咱们能冲到城墙下,搭起梯子爬上去,跟他们近身肉搏,他们的雷火弹就派不上用场了。到时候,咱们二十万大军用人海战术,就算是堆,也能把荒北城堆下来!”

将领们面面相觑,虽然知道强攻的风险极大,但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或许真的能有奇迹发生。

“元帅,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拓跋烈问道。

“就今晚。” 耶律洪基沉声道,“现在雪已经小了,晚上天黑,咱们可以趁着夜色掩护,悄悄靠近城墙。等到了城下,再发起猛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向帐内的将领们,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传我命令,全军将士,今晚三更造饭,四更出发,五更准时对荒北城发起总攻!告诉兄弟们,这是咱们唯一的生路,要么攻破城池,活下去;要么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谁要是敢临阵退缩,军法处置!”

“是!” 将领们齐声应道,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恐惧,但眼神里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心。

命令很快传遍了整个北齐大营。士兵们听到要强攻荒北城的消息,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士兵感到绝望,认为这是去送死;有的士兵则燃起了一丝希望,觉得或许真的能攻破城池,活下去;还有的士兵已经麻木了,无论是生是死,都只是听从命令而已。

但没有人敢违抗命令。耶律洪基治军极严,军法如山,谁要是敢临阵退缩,下场比死还惨。

夜幕降临,雪果然小了许多,只有零星的雪花还在飘落。北齐大营里,士兵们偷偷点燃了少量的柴火,煮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这是他们最后的粮食,喝完这碗粥,他们就要踏上生死未卜的战场。

士兵们端着粥碗,手冻得不停发抖,粥水洒出来,落在地上很快就结成了冰。他们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 有恐惧,有不甘,有绝望,也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兄弟,你说…… 咱们能攻破荒北城吗?” 一名年轻的士兵小声问道,他的脸上还带着稚气,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坐在他旁边的老兵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但咱们是北齐的士兵,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记住,等会儿冲上去的时候,跟紧我,别乱跑。”

年轻士兵点了点头,用力咬了咬牙,把碗里最后一口粥喝了下去。

四更时分,北齐大军悄悄出发了。二十万士兵,分成五路,朝着荒北城的五个城门摸去。他们没有点燃火把,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脚下的积雪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寒风依旧刺骨,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有丝毫停留。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必须抓住。

而在荒北城内,叶宇正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远处黑暗中的北齐大军。虽然夜色浓重,但凭借着不良人提供的情报和城墙上的夜视望远镜(叶宇根据记忆,让工匠们制作的简易望远镜),他能清楚地看到北齐大军的动向。

“主上,北齐大军已经出发了,分成五路,朝着五个城门而来,看样子是想同时发起猛攻。” 袁天罡站在叶宇身边,声音低沉地说道。

叶宇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耶律洪基倒是挺有魄力,知道粮草没了,就敢放手一搏。可惜,他选错了对手。”

他转身看向城墙上的大雪龙骑,高声说道:“兄弟们,北齐人已经来了!他们想攻破咱们的城池,抢咱们的粮食,杀咱们的百姓!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大雪龙骑齐声怒吼,声音震耳欲聋,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眼神坚定,身上穿着厚厚的御寒铠甲,手里握着锋利的兵器,与城外冻得瑟瑟发抖的北齐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宇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很好!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勇士!但今天,我不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活着,看着咱们怎么收拾这些北齐人!他们不是想强攻吗?那就让他们来!让他们尝尝咱们雷火弹的厉害,让他们知道,咱们荒北军,不是那么好惹的!”

“杀!杀!杀!” 大雪龙骑再次怒吼,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叶宇看向一旁的将领,下令道:“传我命令,各城门守军做好准备,等北齐人靠近城墙五十步之内,再动手!先用雷火弹和弓箭招呼他们,把他们的锐气打下去!等他们靠近城墙,再用长枪和滚石伺候!记住,一定要守住城墙,不能让一个北齐人爬上来!”

“是!” 将领们齐声应道,立刻下去传达命令。

城墙上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雷火弹和震天雷搬到城墙边缘,弓箭手拉满弓弦,瞄准了远处黑暗中的北齐大军。滚石和擂木也已经准备就绪,只等北齐人靠近。

时间一点点过去,北齐大军越来越近。他们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生怕被荒北军发现。当他们距离城墙还有一百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耶律洪基骑着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的荒北城。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决定他们的生死。

“全军听令!” 耶律洪基高声喊道,“冲锋!拿下荒北城,活下去!”

“冲啊!” 北齐士兵们发出一声呐喊,朝着荒北城冲了过去。他们虽然冻得瑟瑟发抖,但在求生的欲望驱使下,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黑暗中,无数的人影朝着城墙冲来,像一群饿狼扑向猎物。

“放箭!” 城墙上的将领高声下令。

“咻咻咻!” 无数支弓箭射向北齐大军,像雨点一样落在人群中。北齐士兵纷纷倒下,但后面的士兵依旧源源不断地冲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五十步!” 一名士兵高声喊道。

“扔雷火弹!” 将领再次下令。

城墙上的士兵们立刻点燃雷火弹的引线,朝着北齐大军扔了下去。

“轰隆!轰隆!轰隆!”

一声声巨响在北齐大军中炸开,火光冲天,碎石和血肉飞溅。北齐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冲锋的队伍瞬间被打乱,不少士兵吓得转身就跑。

“不许退!谁退就杀谁!” 耶律洪基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逃跑的士兵砍去,“冲上去!只要冲上去,咱们就能活下去!”

在耶律洪基的威逼利诱下,北齐士兵们再次鼓起勇气,继续朝着城墙冲来。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冒着箭雨和雷火弹的爆炸,一点点靠近城墙。

终于,有一部分北齐士兵冲到了城墙下,他们立刻架起梯子,开始向上攀爬。

“用滚石!用擂木!” 将领下令。

城墙上的士兵们立刻将准备好的滚石和擂木推了下去。巨大的石头和木头从城墙上滚落,砸在北齐士兵的身上,发出 “咔嚓” 的骨裂声和惨叫声。不少梯子被砸断,攀爬的士兵纷纷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但北齐士兵并没有放弃,他们前赴后继地冲上来,架起新的梯子,继续攀爬。有的士兵甚至抱着必死的决心,用身体挡住滚石和擂木,为后面的同伴争取时间。

城墙上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大雪龙骑手持长枪,朝着攀爬上来的北齐士兵刺去,枪尖刺穿身体的声音不绝于耳。北齐士兵也挥舞着刀剑,与大雪龙骑展开近身肉搏。有的北齐士兵虽然冻得手都握不稳刀,但依旧拼尽全力,朝着大雪龙骑砍去。

叶宇站在城墙之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场的局势。他看到北齐士兵虽然人数众多,但士气已经逐渐低落,不少士兵脸上露出了恐惧和绝望的表情。而他的大雪龙骑,则士气高涨,配合默契,牢牢地守住了城墙。

“看来,耶律洪基的挣扎,也快要结束了。” 叶宇低声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转身看向袁天罡,说道:“袁天罡,你去通知赵高,让罗网在京都那边加快行动,趁着庆帝注意力都在咱们这边的时候,给京都制造点混乱。另外,让不良人密切关注北齐的动向,一旦发现他们有撤退的迹象,立刻汇报。”

“是,主上。” 袁天罡躬身应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叶宇再次看向战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耶律洪基,你的绝境反扑,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今天,我就要让你和你的二十万大军,彻底埋葬在这荒北的土地上!

城墙上的战斗还在继续,鲜血染红了城墙,也染红了城下的积雪。北齐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却依旧无法攻破荒北军的防线。耶律洪基站在城下,看着眼前的惨状,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

“元帅,不行了!咱们冲不上去!再这样下去,兄弟们都要死光了!” 拓跋烈冲到耶律洪基身边,声音里带着哭腔,“咱们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耶律洪基看着城墙上依旧在顽强抵抗的大雪龙骑,又看了看身边越来越少的士兵,终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撤……” 耶律洪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传令下去,全军撤退!”

命令传遍了战场,北齐士兵们如蒙大赦,纷纷转身逃跑。他们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勇气,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大雪龙骑并没有追击,他们只是站在城墙上,看着北齐士兵狼狈地逃跑。叶宇知道,穷寇莫追,而且现在天色还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果。” 叶宇下令道,“另外,派人盯着北齐大军的动向,防止他们反扑。”

“是!” 将领们齐声应道。

城墙上的士兵们开始忙碌起来,有的清理战场,有的救治伤员,有的则继续警戒。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但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

叶宇站在城墙之上,俯瞰着远处狼狈逃窜的北齐大军,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这一战,他们再次赢了。而且,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是一场心理上的胜利。经此一战,北齐的国力将受到重创,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对荒北构成威胁。

而他,也将借着这场胜利,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势力,为将来一统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庆帝,北齐,还有神庙……” 叶宇低声自语,眼神变得越来越深邃,“你们等着,很快,我就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夜色中,荒北城的城墙依旧巍峨耸立,像一头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巨兽。而叶宇,就站在这头巨兽的头顶,俯瞰着天下,开始编织他一统江山的宏伟蓝图。

暴风雪如同亿万头饥饿的白狼,撕咬着北齐大营最后一丝温度,而比这酷寒更刺骨百倍的绝望,正随着三处冲天粮草火光的熄灭,彻底冻结了二十万大军的心。帅帐在狂风中呻吟,耶律洪基枯槁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岩石地面,指甲崩裂渗血也浑然不觉。浑浊的鹰目死死钉在西南方向——那里,最后一股象征生机的黑烟已被呼啸的风雪彻底吞没,只余下一点猩红的余烬在白色混沌中明灭,如同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被彻底掐灭。

“大帅…西营…全完了!”一名偏将连滚爬爬冲进帅帐,头盔歪斜,眉毛胡须上挂满冰棱,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带着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陈芝豹的雪鬼…神出鬼没…根本挡不住啊!”他身上的铠甲凝结着厚厚的冰壳,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浓白的雾气,旋即又被酷寒冻结在脸上。

耶律洪基猛地抬头,枯瘦的身躯晃了晃,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咽下,铁锈味在口腔弥漫,带着无尽的苦涩。陷阱!从始至终都是陷阱!那道该死的城墙裂缝,那场毁天灭地的暴风雪,还有那些如同从雪地里钻出来的白色魔鬼…全都在那个年轻皇子的算计之中!他眼前仿佛又闪过荒北城头那道在风雪中岿然不动的玄色身影,那冷漠的俯视如同最恶毒的嘲讽。三天!仅仅三天! 饥饿和寒冷,是比荒北刀锋更可怕的武器。曾经军容鼎盛的二十万大军,已彻底沦为一片人间地狱。战马的悲鸣早已绝迹,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以及…角落里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咀嚼声。

“搜刮!给老夫搜刮一切能吃的东西!”耶律洪基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尖锐得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破釜沉舟的疯狂,“战马…除了将领和斥候的坐骑,其他的…杀了!剥皮取肉!还有那些冻死的士兵…尸体…也…也…”后面的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但那残酷的暗示,让所有垂首肃立的将领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比帐外的风雪更冷。

命令以一种令人心寒的速度传递下去。很快,死寂的大营中响起了战马凄厉的悲鸣,随即是刀斧砍入骨肉的闷响。血腥味混合着马匹特有的膻气,在暴风雪中弥漫开来,又被寒风卷走,留下一片更深的绝望。一些士兵麻木地分割着马肉,动作僵硬,眼神空洞。更多的人蜷缩在倒塌帐篷的角落,裹着单薄的皮袄瑟瑟发抖,看着分到手里那一点点带着冰碴的生马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咽下去。饥饿的火焰,已经开始灼烧他们的肠胃。

然而,这不过是饮鸩止渴。更深的黑暗,在绝望的温床上滋生。

“报——!”又一名斥候踉跄着扑进帅帐,脸上是比冰雪更惨白的恐惧,“左营…左营炸营了!一群饿疯了的兵抢了刚运到的最后一点豆饼,把督战队…把督战队砍了!”

耶律洪基枯坐在帅椅上,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泥塑。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灰败的死气。短短三日,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浑浊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对亲兵的哭喊置若罔闻。帅案上,摊开着一份沾着血污的伤亡统计——冻死、饿死、逃亡被截杀、营啸内斗…非战斗减员已近三万!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二十万大军,未与敌人主力正式接战,便已折损近两成战力!巡逻的士兵在深夜,偶尔能听到某些营帐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细微的撕扯声,以及极力压抑的呜咽。没有人去深究,也没有人敢点破。

荒北城,“无间”。

巨大的黑色玄冰“天机台”上,银色光河无声流淌,精准地映照着人间炼狱。代表北齐三个主要粮草储备点的巨大光斑,此刻已彻底化为死寂的灰暗,如同三块溃烂的伤疤。代表“雪鬼营”的五千白色光点,如同鬼魅般在代表北齐后营的混乱红潮边缘游弋、穿刺,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小片红光的湮灭——那是陈芝豹的骑兵在扩大战果,清扫残余的辎重小队和溃散的运粮兵。

“主上,三处粮草节点,已焚其二。最后一处由陈芝豹亲率主力突袭,半炷香前彻底化为灰烬。”袁天罡如同叶宇身后的影子,斗笠下的声音毫无波澜,穿透风雪嘶吼清晰传入叶宇耳中。“北齐军中恐慌指数已达九成七,非战斗减员持续攀升。耶律洪基…已吐血昏厥一次。左营炸营,督战队被杀,人相食…迹象已现。”他补充了最后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却勾勒出比尸山血海更恐怖的景象。

叶宇负手立于光河之畔,幽蓝的光晕映照着他深邃的瞳孔,无悲无喜,只有掌控一切的漠然。天机台的光流清晰地映照出北齐中军帅帐内,耶律洪基那代表生命力的光点剧烈波动、黯淡的景象,以及更远处,代表混乱和自相残杀的猩红光斑正在军营各处此起彼伏地闪烁。“困兽之斗,徒增伤亡罢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寒意,“传令徐骁,城头守军轮换休整,给朕吃饱穿暖!告诉将士们,好戏…才刚刚开场。”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光河中那片代表北齐中军的混乱光斑,“再令大雪龙骑重甲营,于城门后集结待命。耶律洪基…快撑不住了。”

他的目光扫过天机台另一侧,那里代表着京都的星点正剧烈闪烁,几条隐秘的信息流正通过不良人的网络疯狂传递。赵高的动作,开始了。

京都,醉仙楼暗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赵高那张苍白阴柔的脸。他指尖捻着一枚薄如蝉翼、边缘淬毒的玉叶,对着烛光细细端详,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在他面前,跪着三个身影,皆是气息沉凝的江湖好手,但此刻在赵高无形的威压下,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都听清楚了?”赵高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寒意,“‘太子通敌’的证据,要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二皇子那几个忠心耿耿的残余门客手上。记住,要让他们‘意外’发现,要让他们觉得这是天赐良机,是扳倒太子、向主子表忠心的绝佳机会。”

“督主放心,属下明白。”为首的黑衣人低声应道,“‘飞鱼门’的人擅长潜踪匿迹,栽赃嫁祸更是拿手好戏。定让那几个蠢货深信不疑,以为是太子心腹慌乱中遗落的铁证。”

赵高满意地点点头,指尖一弹,那枚淬毒玉叶轻飘飘地落入黑衣人掌心。“很好。这是‘醉清风’,无色无味,沾染肌肤,三日后心脉枯竭而亡。用在…该闭嘴的人身上。”他眼中寒光一闪,“庆帝想借混乱洗牌?那本督就给他这把火,再浇上一桶油!让京都这潭水,彻底沸腾起来!去吧,让这京都,再乱一点!”

三个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赵高端起一杯猩红的酒液,对着荒北的方向遥遥一敬,无声低语:“主上,京都的风,刮起来了。这把火,定能烧掉庆帝最后一丝侥幸。”

北齐大营,绝望的顶点。

帅帐内,死寂得能听到炭火爆裂的噼啪声。拓跋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鲜血渗出也浑然不觉。“大帅!不能再等了!弟兄们…弟兄们快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不用荒北动手,我们自己就…就完了!”他的声音嘶哑绝望,带着一种濒死的哀求,“强攻吧!大帅!只有冲进荒北城,抢到粮食,才有一条活路啊!城破之后,粮食、女人、财宝,任取三日!后退一步者——斩!斩!斩!”

三个“斩”字,带着血腥的煞气,穿透帅帐,在狂暴的风雪中回荡。绝望的士兵们被这最后的疯狂命令点燃了,与其冻饿而死,不如搏命一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混乱的大营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喧嚣。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士兵被驱赶着,拿起冰冷的武器,如同被鞭子抽打的羊群,麻木而疯狂地涌向那座在风雪中沉默的死亡之城——荒北!

耶律洪基猛地站起,枯槁的身躯因狂怒而剧烈颤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那是绝境中最后的疯狂。他抓起令旗,声音如同砂石摩擦:“撼山营!所有先天境以上武者,集合!给老夫组成‘凿城死士’!其余各部,梯次冲锋!今日,不破荒北,吾等皆埋骨于此!”一股混杂着无尽屈辱、滔天怒火和深入骨髓恐惧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堤坝。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最后的绝唱。

荒北城头,黑石隘。

当那如同黑色潮水般、夹杂着绝望嘶吼的北齐大军,顶着风雪出现在守军视野中时,城头响起了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不是进攻的激昂,而是猎物入网的冷酷宣告。

叶宇站在最高的烽燧上,玄色身影在漫天狂舞的雪幕中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魔神雕像。他看着那些在深雪中踉跄前行、几乎连武器都拿不稳的北齐士兵,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的目光,穿透风雪,精准地锁定了北齐军阵最前方——那里,数十道强悍的气息冲天而起,如同黑夜中的火炬,正是耶律洪基压上全部家底的“凿城死士”!其中几道气息尤为炽烈,赫然达到了先天境后期乃至巅峰!他们周身罡气鼓荡,强行排开风雪,目标直指城墙!

“主上,耶律洪基…这是要拼命了。”徐骁按着腰间的刀柄,眼神锐利如鹰,身上暗劲境巅峰的气息隐隐勃发。他身后,数千大雪龙骑重甲步兵已列阵完毕,冰冷的陌刀在风雪中闪烁着寒光。

“困兽之斗,徒增伤亡罢了。”叶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告诉徐骁,按计划行事。雷火弹、震天雷…给朕省着点用,招呼后面的‘硬骨头’。至于这些填壕的…弓弩足矣。还有,‘猛火油柜’,给朕对准那些‘凿城死士’,特别是领头的!”

冰冷的命令传达下去。当第一波如同潮水般的北齐溃兵,踩着同伴冻僵的尸体,艰难地涌到距离城墙两百步的距离时——

“放!”

嗡——!

密集如蝗的箭矢撕裂风雪,带着死神的尖啸,从城头倾泻而下!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箭镞穿透皮肉、撕裂骨骼的“噗嗤”闷响,以及瞬间爆发的、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嚎!血花在雪地上成片绽放,又被后续涌上的人潮践踏成泥泞的暗红色冰渣。人命,在这一刻变得比纸还薄。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真正致命的杀招,在那些顶着箭雨、速度陡然激增的“凿城死士”逼近城墙百步之内时,悍然发动!

嗤嗤嗤——!

城墙孔洞中,骤然喷出数十道炽热的、粘稠的黑色火舌!并非巨大的爆炸,而是如同毒蛇吐信,精准而致命!那正是叶宇为守城战特制的“猛火油柜”!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猛火油,被强劲的机括压力喷射而出,瞬间覆盖了城墙下方十几丈的范围!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凿城死士”首当其冲!

“啊——!”

“火!是火油!”

恐怖的惨叫声瞬间压过了风雪的嘶吼!粘稠的猛火油沾上冰冷的铠甲、皮肤、雪地,并未立刻燃烧,但那股刺鼻的气味和滑腻的触感,瞬间让这些北齐精锐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他们脚下的雪地被火油浸染,变得泥泞湿滑,本就举步维艰的重甲士兵纷纷摔倒在地!

紧接着,城头抛下数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

轰——!

烈焰冲天而起!黑色的浓烟混合着白色的雪雾,瞬间将城墙下方化作一片炼狱火海!猛火油遇火即燃,火舌疯狂舔舐着冰冷的铁甲和人体!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在火海中翻滚,一个个“火人”在雪地上疯狂打滚、冲撞,将火焰带给更多同伴!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开来,连狂暴的风雪一时都无法驱散!数十名耗费巨大资源培养的先天武者,在这歹毒的武器面前,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挣扎着化为焦炭!

“叶——宇——!” 耶律洪基目眦欲裂,亲眼看着自己最后的精锐在烈焰中化为灰烬,枯槁的脸庞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股混杂着无尽屈辱、滔天怒火和深入骨髓恐惧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堤坝。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那刀身竟隐隐泛起血光,属于先天巅峰的狂暴气息再无保留地爆发开来,竟将身周的积雪都震飞出去!

“随老夫——杀!” 耶律洪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竟直接踏着前方士兵的头顶和尸体,无视那熊熊燃烧的火海,朝着城墙猛冲而来!他周身罡气鼓荡到极致,形成一层淡红色的护体气甲(武者境圆满的特征),强行排开烈焰,目标直指叶宇所在的烽燧!他要斩首!用这个被贬皇子的头颅,来祭奠他二十万大军的英魂!

“保护主上!” 徐骁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手中长刀嗡鸣,就要上前拦截。

“不必。”叶宇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弄。他负手而立,看着那道在火海中如同疯魔般冲来的血色身影,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扑火的飞蛾。

就在耶律洪基凭借强横修为,硬抗着城头不断射下的破甲重弩,即将攀上城垛的刹那——

叶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轻轻吐出一个字:“爆。”

轰!轰!轰!

耶律洪基脚下踩踏的、那看似坚固无比的灰色水泥墙面,猛地向内塌陷!隐藏在墙体内部的数十颗特制“震天雷”被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碎石和炽热的铁片,如同地狱绽放的死亡之花,瞬间将这位北齐战神彻底吞噬!

“呃啊——!” 耶律洪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嚎,护体气甲在如此近距离的恐怖爆炸下如同纸糊般破碎!他枯槁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鲜血狂喷,在空中洒下一片刺目的血雨,重重砸在数十丈外的雪地上,生死不知!

“大帅——!” 北齐军阵中,爆发出绝望的悲鸣。主帅被炸飞,最后的支柱崩塌了!

“放!” 徐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厉声怒吼!

嗡!

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千大雪龙骑重甲步兵,如同钢铁洪流般从城门内汹涌而出!冰冷的陌刀组成一片死亡的森林,朝着因主帅重创而彻底崩溃的北齐前锋,碾压而去!风雪中,只留下震天的喊杀声、绝望的哭嚎声,以及陌刀斩断骨骼的恐怖脆响!

叶宇站在烽燧之上,冷漠地俯瞰着城下这场由他一手导演的屠杀。鲜血染红了雪原,惨叫声渐渐微弱。风雪依旧肆虐,却再也无法掩盖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他的意识沉入系统空间。浩渺的星空中,无数华夏英灵的光点闪烁。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一颗散发着冲天杀气、血色弥漫的将星之上——杀神,白起!

召唤条件:一百万声望点(充足),一次史诗级战役的胜利(荒北雪原围歼战,达成),一次敌方统帅的绝对绝望(耶律洪基,濒死,达成)。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响起:【检测到史诗战役胜利‘荒北雪原围歼战’(进行中),检测到敌方统帅‘耶律洪基’陷入绝对绝望濒死状态(已达成),满足特殊召唤条件。是否消耗一百万声望点,召唤‘人屠’白起及其专属军团‘三十万大秦锐士’?】

叶宇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足以令天地冻结的弧度。

“召唤!”

冰冷的两个字落下,藏兵谷的最深处,虚空无声地扭曲、撕裂。一股比荒北风雪更凛冽、比尸山血海更浓郁的恐怖杀意,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缓缓睁开了猩红的眼眸。庆帝的棋盘?神庙的阴影?这盘棋,该换一个执子之人了。而第一个被碾碎的棋子…就从这二十万北齐大军的尸骸之上,踏向那座名为庆都的腐朽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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