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叶梵几乎是在咆哮,“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守夜人是一个整体!你不能……”
“整体?”纪念终于回过头,那双银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叶梵,眸子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叶梵,我问你,如果今天我没有出现,霍去病他们没能反攻神国,你守得住南海防线吗?”
叶梵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守不住。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会死,夫子会死,南海防线上的所有人,都会死。
“所以,别跟我谈整体。”纪念收回目光,“在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之前,上邪会,不可能回归。”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透出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
“你在找什么?”叶梵下意识地问道。
“……一件东西。”
纪念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找了它,整整十年了。”
……
东海。
无边无际的浓雾笼罩着海面,能见度不足十米。湿咸的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水,黏在每个人的皮肤上,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艘经过改装的冲锋艇,正在浓雾中缓缓航行。
“七夜,这鬼天气到底还要多久啊?”百里胖胖有气无力地趴在船舷上,一张脸皱成了苦瓜,“GpS都失灵了,咱们现在到底在哪?离大夏边境线还有多远?”
林七夜站在船头,双眼微闭,眉心处的大衍诀符文若隐若现,磅礴的精神力如水银泻地般铺开,探查着周围的一切。
“别急,快了。”他睁开眼,声音沉稳,“根据洋流和风向判断,再有不到一百海里,我们就能进入领海范围。”
曹渊抱着手臂,沉默地靠在船舱上,【黑王斩灭】的气息与他自身内敛的性格融为一体。一旁的沈青竹则在擦拭着他那根标志性的地狱火锁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酷气场。
他们这支小队,刚刚结束了在海外的一项秘密任务,正兼程返回大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七夜,身体猛地一顿。
“等等。”
“怎么了七夜?”百里胖胖立刻警觉起来。
林七夜没有回答,他死死地盯着右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眉头紧紧蹙起。
“海面上……有个人。”
“啥玩意?”百里胖胖探头出去,除了白茫茫的雾,什么都看不见,“你看错了吧?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难道是叶总司令来接我们了?”
“不。”林七夜摇了摇头,语气无比笃定,“不是总司令。那股气息……很奇怪。”
他的【凡尘神域】能让他感知到极远范围内的生命波动,那道气息虽然微弱,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了他的感知网。那不是守夜人熟悉的力量,更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神秘。
“去看看。”曹渊言简意赅,他相信林七夜的判断。
“拽哥,你怎么说?”百里胖胖看向沈青竹。
沈青竹将锁链缠回手臂,只吐出一个字:“走。”
“那……剑圣前辈的心脏怎么办?”百里胖胖指了指船舱里那个被层层禁制保护的金属箱。
“陈涵,路宇,你们留下。”林七夜迅速做出决断,“守好这里,我们去去就回。”
队伍里的另外两名队员立刻点头领命。
冲锋艇调转方向,朝着林七夜指引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驶去。
雾,越来越浓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冲锋艇引擎的微弱轰鸣和切开水面的哗哗声。
五分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
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一叶扁舟,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坐在船头。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全身都笼罩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这片死寂的海洋融为了一体。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咳嗽声,从斗篷下传来。那声音不大,在这片寂静中却显得异常清晰,让林七夜几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冲锋艇缓缓靠近。
直到距离那叶扁舟只剩下不到二十米时,他们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不,那不是脸。
那是一张惨白的面具,没有任何五官的描绘,光滑得如同白玉。
而在面具的正中央,用最浓郁的墨色,写着一个孤傲、冷冽的字。
——王。
在看到那个字的瞬间,林七夜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
王。
那个字仿佛一道烙印,瞬间烧穿了浓雾,也烧穿了林七夜等人的视网膜。
冲锋艇上,死一般的寂静。
百里胖胖的嘴巴张成了“o”型,曹渊紧握的双臂肌肉贲起,沈青竹缠绕在手臂上的锁链发出不安的低鸣。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近乎本能的震撼。
眼前这一幕太过诡异。
孤舟,魅影,死海。
更重要的是,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飘荡的雾气凝固在空中,冲锋艇切开的水浪悬停在半空,就连咸湿的海风都停止了吹拂。
时间,仿佛在这里被抽走了。
这片海域,化作了一副静止的油画,而那叶扁舟上的男人,是唯一的“动”物。
“王……面……”林七夜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回了集训营的时光。那个戴着同样面具,作为假面小队队长,以教官身份与他们交手的男人。那个掌握着重力的天平,使用八门遁甲的蔷薇,拥有五色神光的月鬼,斩魄刀卍解的漩涡……以及,他们的队长,王面。
他记得很清楚,王面的能力是【时序暴徒】与【长生功】,均出自唐轩笔下那本名为《假面》的小说。
可集训营里的王面,虽然强大,却绝没有眼前这般恐怖。
眼前的王面,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强者,更像是一种规则,一种现象。他坐在那里,就仿佛是“时间”本身,孤高,冷漠,俯瞰着被定格在画框中的蝼蚁。
这种感觉,近乎于“化道”。将自身的存在,与某种至高的法则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