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瑞雪当然也要学,更何况她作为她爹娘的第一个女儿,又是嫡女,她要学的比其他的姐妹更多。
“我不会看错人的。”范瑞雪很有自信,“清儿,你做我的老师和朋友好吧。”
云清寒没说话,这个漂亮的人把自己对她的态度看得清楚,如果不是这样的主仆身份地位的差距,也许她们可以做朋友。
可是,偏偏就是主仆啊。
一个下人妄图和主人去做朋友,会有些什么后果可不好说。
“大少奶奶,这件事情真的不行。“云清寒还是拒绝了,”您很聪明,换了任何人都能让您尽快的学会您想学的东西。“
但唯独不能是我。
除了沈老爷对府中女眷的要求外,还有初次见面时大少奶奶把自己作为备选的伺候她的丫环,再有后来的甜汤事件,这些事情都让云清寒不愿意和大少奶奶深入来往。
云清寒不敢去看大少奶奶的眼睛,“如果您以后闷了,可以随时传唤奴婢过去读些典故之类的给您解闷儿,但是教读书这个事情不行。”
她躲闪的样子让范瑞雪不理解,清儿为什么看起来是在害怕,明明她好像愿意答应,之前也答应过,为什么现在要拒绝?
“清儿,是因为之前我不肯学让你不高兴了吗?”范瑞雪态度诚恳,“要是因为这个,我道歉。”
云清寒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您可别折煞奴婢。”
“那是为什么,你总得有个理由吧。”范瑞雪想知道,“能告诉我吗,我保证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云清寒,“大少奶奶,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别的,求求你了,别问了。”
素面黑发的美人不说话,就看着她,一双美目盯得人无处躲闪。
云清寒败下阵来,小心翼翼的解释,“先前奴婢是初来乍到才敢答应的,现在奴婢觉得自己是半桶水就不敢了,怕把您教坏了。”
更准确的说是现在她已经被毒打了一番了,不敢那么干了。
面前的河水还在继续流,仿佛看不到时间没有过去;只是抬头,就能看到月亮已经上了中天。
她们已经聊了好一阵了,范瑞雪从小到大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她也没有见过她的姐妹们有过说这样多话的时候。
月亮下的女孩子,她的眼睛那么亮,让人忍不住就起了探索的心思。
以后,要是也能经常和这个女孩子说话就好了,这样她也许就能在不安的时候有个可以排解的地方了吧。
范瑞雪知道最好不要强人所难,只是月亮那样亮,人那样好,她就起了私心来。
她也有世俗的忧愁和妄念,她也想有可以放纵撒欢的地方。
“清儿,我是可以找很多的夫子来,毕竟沈家有钱,我自己也有这笔钱,也有门路,我要找到一些贤名在外的老夫子来不难。”
“可是我不想找他们。”范瑞雪缓缓说道,“我就想找你。”
“大少奶奶,我……”云清寒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打消这个念头。
两辈子以来,她都没教过人,也没有这样拒绝过人。
范瑞雪抬手制止她,“你听我说完。”
“若是找了别的人,对于我现在的情况其实是没有改变的。”
“他们只会继续告诉我要以夫为天,要温顺,要接受苦难当甜,要死守牌位,要听从。十九年了,打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听这样的话。”
“可是清儿,你不一样,你会告诉我开心一些,你也会给我念我没听过的诗给我听。你是除了沈文韬以外,唯一说过让我高兴些的人。”
就因为这个?云清寒认真想过才回答她,“也许您家里的长辈只是对您比较严厉一些,我的意思是说,他们也希望您高兴,只是做法上严厉一些。”
范瑞雪点头,“大家族的人一直是以宗族为先的,自然不可能把我们养成娇娇女。可是人会累的,我希望我能多懂一些,以后遇到事情能想通,能有个寄托。”
“我从小就知道人要得到什么一定要自己去争取,也要付出代价去交换。”
“就像你刚刚跟我说的一样,你不会对我不利。”范瑞雪非常认真,“我也可以保证,我绝不会对你不利。”
她看着她,“你相信我好吗?”
“我们像男人那样,我拜你做我的老师。”
“我们像朋友那样,互相照应,我和你说深宅生存之道,你和我说读书之道。”
云清寒闭上眼睛,脑子里一团乱,她脑子里有两个声音。
一个穿白衣服的小人在说,不要答应,你只是一个奴婢,你怎么能去教主人,而且你也不能多说话,难道你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吗。
另一穿红衣服的小人说,答应了吧,你已经在沈家树敌三少爷了,沈老爷让人琢磨不定,要是能有大少奶奶罩着你,你就多一重活命的机会了。
两个小人来回的吵,让云清寒纠结无比。
多个人让她活命很好,可是风险也大。
云清寒有一点心动,她不是不担心三少爷回来以后针对她,也不是没想过到时候她会被作为父慈子孝的工具推出去,她赌的是三少爷留学不会短时间回来。
可三少爷早晚是要回来的,如果有了大少奶奶,她会不会在被清算的时候多一丝偷生的机会?
可是沈家现在是沈老爷做主呢,自己和大少奶奶接触多了会不会让他不满?
真是让人为难啊。
河水还在清脆的流淌,月亮也还在天上。
帮云清寒做决定的是一阵风。
她觉得身上冷了,睁开眼睛就看到范瑞雪因为坐得太久在换一个姿势。
范瑞雪感觉到她的目光,不自在的把伸出去的脚往回缩。
就是这一个动作,范瑞雪身上有一道光影闪电一般的冲进了云清寒的心里。
云清寒脑子里的那个红衣服小人儿一下就占了上风,她说,“她才十九岁,她也还是一个女孩子。你一个新时代的女孩子,要是能帮着一个旧时代的女孩子改变一些,你是不是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这让一直犹豫不决的少女不由自主的答应了这个十九岁年轻妇人的请求。
她说:“可以。”
“什么?”范瑞雪光顾着藏起来她的脚,没听清。
云清寒再次说了了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