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将最后一卷羊皮纸映成琥珀色,格温尼维尔的指尖抚过未干的墨迹。魔法时钟的铜指针在凌晨三点的刻度上交叠,烛火摇曳间,斯内普的侧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羽毛笔仍在羊皮纸上划出沙沙的轨迹,像一具永不停歇的自动书写机。
她凝视着魔药教授凹陷的颧骨——在过去的七十二小时里,这个男人完成了五节连堂魔药课,熬制了三锅需要持续搅拌的珍稀药剂,进行了两次城堡巡逻,精准扣掉了四十七分(包括自己学院学生的分数),还主持了新成立的精英魔法教育委员会。暗中挫败了三起窃取魔法石的企图,解答了二十八份关于N.E.w.ts考试的愚蠢提问,七八十份愚蠢至极的问题。
她盯着桌角空了大半的提神剂瓶子,玻璃瓶壁上还挂着几滴翠绿色的残液。而现在,这个男人还要拖着这样的身躯继续工作,而等待他的又是整整六节连堂课程。
她注视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心,那里刻着常年不散的纹路。
她叹了口气,一种莫名的酸涩在胸腔蔓延——他总是这样,用近乎自虐的方式透支着自己。
\"我想,\"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格外清晰,\"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休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如果他不想成为霍格沃茨第一个因过度劳累而死的教授的话。\"
斯内普的笔尖微微一顿,在羊皮纸上留下一个细小的墨点。他缓缓抬起眼,漆黑的眸子在烛光下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多么...感人的关怀。\"那拖长的语调依旧带着惯常的讥诮,却掩不住声音里砂纸般的粗粝,\"可惜用错了对象。\"
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格温尼维尔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在轻微痉挛——连续十二小时握笔的后遗症。
\"厨房的家养小精灵留了奶油蘑菇汤。\"她将一壶冒着热气的薰衣草茶推过桌面,\"或者您更希望我直接往茶里掺生死水?\"
壁炉里的火焰突然噼啪作响,爆出一串火星,映照出斯内普眼中转瞬即逝的动摇。
他放下羽毛笔,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你的宵禁时间已经到了。\"
\"您的合理睡眠时间也到了。\"她固执地抿起嘴唇,下巴微微扬起。
\"莱斯特兰奇小姐,\"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你来是接受惩罚,而不是对你的教授指手画脚。\"
\"如果没人提醒,\"她寸步不让地反驳,\"我尊敬的魔药教授恐怕会工作到晨光熹微,然后顶着一张能让摄魂怪都退避三舍的苍白面孔来给我们上课。\"
\"出去!\"他猛地站起身,黑袍如蝙蝠翅膀般展开。
\"您不能永远靠提神剂透支生命!\"格温尼维尔的声音突然拔高,\"您不是永动机,更不是没有知觉的炼金傀儡!\"
\"闭嘴!\"斯内普的魔杖突然指向她,杖尖闪着危险的光芒,\"是莱斯特兰奇给你的特权,还是和那些鲁莽的格兰芬多待久了,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格温尼维尔翡翠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坚定起来:\"这不是干涉,教授。\"她的声音突然轻柔下来,\"这是关心。充足的休息只会让您的工作效率更高...\"
\"我们都知道那个人已经卷土重来...\"她直视着斯内普突然紧缩的瞳孔,\"您真的打算以这副疲惫不堪的身躯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争吗?当黑魔王再次举起魔杖时,您还能保护得了谁?哈利·波特?霍格沃茨的学生?还是...\"
[你这是在撕开他的伤口!]影鳞蝰蛇在她袖中惊恐地扭动。
[那就让他痛!]格温尼维尔在心底厉声回应,[总好过看着他把自己累死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如果言语不能让他停下,我不介意再给他灌一次鼾睡剂——这次足够他睡上三天三夜。]
地窖陷入死寂,只有壁炉里的火焰不安地跳动。格温尼维尔看着斯内普颤抖的指尖,突然意识到他的魔杖正对着的不只是她,更是那些无法言说的恐惧与责任。
\"出去。\"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明天。明天会到一批新的月长石。\"
这个妥协微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但格温尼维尔还是捕捉到了。她缓缓后退,在转身的瞬间,魔杖轻点,熄灭了一半的蜡烛。\"晚安,教授。\"
她又说了句\"愿您今夜好眠。\"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的恭敬,就像任何一个崇拜教授的优秀学生会说的那样——如果忽略她指尖在门框上短暂的停留。
〔他接受我的关心了…〕她在心里轻哼着转了个圈,银发在烛光中划出欢快的弧度。
〔他居然没把你丢出去〕影鳞在她脑海中发出不可思议的嗤笑,〔看来老蝙蝠对你格外宽容。〕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影子。
格温尼维尔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充满魔法的城堡里,她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驻足的地方——不是莱斯特兰奇庄园冰冷的走廊,不是斯莱特林寝室华丽的帷帐,而是那个弥漫着药草苦涩气息的地窖,那个总用刻薄话掩饰温柔的身影——他总会因为关心而让步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跳动着的不再只是孤独的回响。
明天她要直接闯进校长室——不是请求,而是要求邓布利多给那个固执的男人减负。如果白胡子老头敢推脱,她不介意让福克斯的尾羽全部变成荧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