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小径,荆棘密布,残存的禁制如同沉睡的毒蛇,隐匿在斑驳的苔藓与扭曲的枯藤之下。王铮行走其间,如履薄冰。幻光阴蚃的力量将他与周围环境的阴影完美融合,戍土真蛄则在前方引路,以其对土行脉络的天然亲和,规避着那些能量紊乱、潜藏杀机的区域。
越是深入,空气中的土行元气越发精纯,甚至带上了一种古老的蛮荒气息。周围的植被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外界的扭曲怪木,而是一些散发着微弱灵光、形态奇异的苔藓和蕨类,它们紧紧依附在蕴含着丰富土系灵力的岩石上。
根据壁画记忆,王铮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入口。谷口被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灵雾笼罩,神识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感知到一片混沌与厚重的阻碍。谷口两侧,各矗立着一尊残缺不全、但依旧散发着惊人威压的石兽雕像,形似巨蛄,獠牙狰狞,眼眶中空,却仿佛有无形的目光扫视着闯入者。
“就是这里了……”王铮能感觉到,怀中被封印的母虫本源精粹,在此地微微发热,传来一丝渴望的悸动。戍土真蛄更是显得异常兴奋,在他掌心不断转动,发出低沉的“咕噜”声,明确指向那灵雾深处。
他尝试向前迈出一步。
嗡!
谷口的灵雾骤然翻涌,那两尊石兽雕像空洞的眼眶中猛地亮起土黄色的光芒!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轰然降临,伴随着强烈的排斥之意,仿佛整片山谷的大地都在对他发出警告!与此同时,灵雾之中,隐约有无数细密的、由土行元气凝聚而成的符文锁链浮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封锁前路。
强行闯入,必然引发雷霆般的反击!
王铮停下脚步,眉头微蹙。这禁制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与整个后山的地脉浑然一体,硬闯绝非明智之举。他的目光落在了掌心异常活跃的戍土真蛄身上。
“小家伙,看来……需要靠你了。”王铮以心神沟通戍土真蛄,并将一丝自身精纯的土行灵力(源自五行元婴)渡了过去,并非功法,而是最本源的亲和力。
戍土真蛄似乎理解了他的意图,它不再转动,而是将肥胖的身躯紧紧贴合王铮的掌心,一股精纯至极、带着先天土灵本源气息的波动,以其为中心荡漾开来。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身份的“宣告”,一种同源力量的“共鸣”。
这股纯净而古老的土灵本源波动,与谷口的禁制力量同源,却又更加贴近其核心。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翻涌的灵雾,在接触到这股纯净的土灵本源波动后,竟然缓缓平静下来,仿佛遇到了同族般,自发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而那些若隐若现的符文锁链,也如同冰雪消融般,悄然隐没。
那两尊石兽雕像眼中的黄光闪烁了几下,威压依旧,但那强烈的排斥之意却减弱了大半,仿佛在……确认这缕本源气息的“资格”。
戍土真蛄,以其最纯粹的土系本源血脉,成为了开启这处秘境的“钥匙”!
王铮心中一定,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那条灵雾通道。
一入通道,景象大变!
仿佛穿过了一层水膜,外界的一切声音与气息瞬间隔绝。眼前是一个并不算广阔,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灵韵的空间。这里没有天空,穹顶是流转的土黄色灵光,如同倒扣的碗,散发出柔和而永恒的光辉。脚下是松软、湿润、闪烁着点点戊土精芒的黑色灵土,仅仅是站在上面,王铮就感觉自身的土行灵力变得异常活泼。
空间的中心,并非他预想中的戊土息壤,而是一具……庞大无比的虫类遗骸!
那遗骸形似放大了千百倍的戍土真蛄,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如同历经万古岁月洗礼的神金,甲壳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复杂而玄奥的纹路,即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磅礴的道韵。它静静地伏在那里,仿佛与整个秘境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片大地永恒的一部分。
“这是……上古戍土真蛄的遗蜕?!”王铮心神剧震,他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戍土真蛄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敬畏与孺慕之情。这小家伙,似乎与这具遗骸有着血脉上的联系!
而在这具庞大遗骸微微张开的、早已石化的口器前方,有一小片不过丈许方圆的土地,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那里的土壤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内蕴无穷生机的明黄色,土壤之上,自然生长着几株王铮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浓郁道韵的灵草。土壤本身,似乎在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呼吸”着,吞吐着整个秘境的灵机!
“戊土息壤!真的是戊土息壤!”王铮的心脏狂跳起来。虽然量不多,但这气息,这特性,与传说中一般无二!它果然在此地,由这具上古真蛄遗骸守护(或者说,相伴)着!
他强压下立刻冲上去收取息壤的冲动。此地静谧得诡异,那具真蛄遗骸虽无生机,却依旧散发着不容亵渎的威严。他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识,扫描整个秘境。
除了这具遗骸和那片戊土息壤,秘境中再无他物。没有陷阱,没有额外的禁制,只有一种深沉如海的寂静,以及那无所不在的、精纯到极致的戊土精气和……一丝残留的、属于上古真蛄的微弱守护意志。
这意志并无恶意,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维系,维系着这片秘境的平衡,守护着那抔息壤。
王铮明白了。获取戊土息壤,恐怕不是简单的挖掘带走。它与此地,与这具遗骸,乃至与整个秘境,都有着深层次的联系。蛮横出手,很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他需要方法,需要得到这片秘境,或者说,是那真蛄残留意志的“认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自己掌心那只因为靠近先祖遗蜕而显得有些怯懦又激动的戍土真蛄身上。
或许,关键还在它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