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的手指还停留在那滴水珠上，凉意刚散，热气就从四面八方涌回来。他缩回手，甩了甩指尖的湿气，鞋底焦糊的味道还在鼻尖打转。
“不能再等了。”他说，“植物产水太慢，我们耗不起。”
娜娜靠在墙边，右臂贴着水袋的位置已经干了，装甲表面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她没动，但声音传了出来：“探测系统重启百分之六十，可以进行短程扫描。”
“那就扫。”陈浩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找点能用的东西。水、能源、随便什么能撑命的都行。”
苏珊把密封盒里的藤蔓样本收进背包，顺手检查了钳子上的绝缘层。卡尔正拆另一截电线，打算给防护服加第二道散热回路。
“往哪走？”他问。
“裂缝多的地方。”娜娜说，“地质结构显示，岩壁内部可能存在封闭腔体，湿度和矿物富集概率更高。”
陈浩咧嘴：“你是说洞？”
“是。”
“好啊，我早就想钻洞了。”他抬脚往前走，左脚鞋底一瘸一拐，“反正鞋都废了，光脚踩地还能省点隔热材料。”
没人接话。
四人顺着通道边缘推进，避开中央高温区。地面偶尔有熔渣残留，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空气越来越闷，呼吸时喉咙发干。
走了不到十分钟，苏珊突然停住。
“那边。”她指向右侧岩壁，几根藤蔓垂下来，遮住一道窄缝，“有风。”
其他人凑近。
缝隙只有半米宽，被藤蔓层层挡住。娜娜伸手拨开，金属手指刮过植物表皮，发出沙沙声。
“内部空气流动稳定，湿度七十八，温度比外部低十一度。”她说，“而且……有微弱能量信号。”
“晶体？”陈浩眼睛亮了。
“可能性高。”娜娜点头，“初步判断为非金属发光体，波长集中在可见光蓝紫段。”
“那就是了。”卡尔把工具包往上提了提，“咱们缺的就是这种高密度能量源。”
“进去看看。”苏珊已经抽出钳子，卡在腰带上。
娜娜先进，身体侧着挤过缝隙。她的头灯亮起，照出一条倾斜向下的岩道。地面湿滑，布满细小沟槽，像是被水流冲刷过多年。
陈浩跟在后面，脚下一滑，差点跪地上。他骂了一句，扶住岩壁才稳住。
“这路比油锅还滑。”
“别碰墙。”娜娜回头，“表面有腐蚀性盐类结晶。”
“那你早说！”他赶紧把手抽回来，掌心已经泛红。
“现在说了。”
卡尔最后一个进来，喘着气把背包卸下检查。苏珊走在队尾，枪没拿，但手一直搭在钳子柄上。
岩道越走越宽，拐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阔。
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出现在面前。顶部挂着几簇发光晶体，像冰锥一样垂下来，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地面中央有一小片积水，水面倒映着光，微微晃动。
“水！”陈浩扑到边上，蹲下就想用手捞。
“别。”娜娜一把拉住他，“水里有生物活动痕迹。”
他僵住，低头看。
水面确实不对劲。每隔几秒，就会有细小的波纹从中心扩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轻轻摆动。
“不是鱼吧？”他缩回手。
“不是。”娜娜扫描了一下，“是节肢类，体型不大，半透明，靠声波交流。它们围着晶体根部聚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洞穴深处，一块较大的晶体从岩缝中生长出来，通体幽蓝，表面光滑。七八个指甲盖大小的生物趴在上面，身体微微震颤，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它们在守着？”苏珊低声问。
“应该是。”卡尔摸了摸下巴，“这玩意儿对它们很重要。”
“我们也重要。”陈浩说，“谁先动手？”
“不能硬抢。”娜娜说，“它们的声波频率会干扰电子设备。刚才扫描中断了两次。”
“那就想办法让它们闭嘴。”苏珊看向卡尔，“你不是搞了个低频脉冲装置？”
卡尔愣了一下：“那是用来导热的。”
“改一下。”她说，“能不能让它发出反向噪音？”
他皱眉思考，手指在工具包里翻找零件。“试试看。需要五分钟。”
“我来拖时间。”陈浩站起身，从防护服上撕下一块反光板，“我玩个花招。”
五分钟后，卡尔把改装好的线路接在腕表上，按下了开关。
一阵极低的震动传来，像是从地底深处升起的闷响。
洞穴里的生物立刻有了反应。它们停止震颤，身体蜷缩，触角乱晃。
“有效！”卡尔压低声音，“它们乱套了！”
“就是现在。”苏珊猫腰靠近晶体，钳子伸出去。
咔的一声，一小块晶体断裂。
生物群猛地炸开，其中两个扑向她，速度快得只剩影子。
陈浩举起反光板，对着头顶的光源来回晃动。蓝光在洞壁上来回跳跃，像闪电乱闪。
生物被光影吸引，转向他这边。
苏珊趁机又剪下一块，迅速退后。
“三块够了。”娜娜说，“再拿它们要拼命了。”
“撤。”陈浩把反光板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
四人退出岩道，回到入口外的平台上。陈浩一屁股坐下，光脚踩在凉石上，舒服得直哼。
“总算搞到点实在的。”他喘着气，“比我那滴冷凝水强多了。”
苏珊打开密封袋，把三块晶体放进去。蓝光透过袋子照出来，映得她手套边缘发青。
“表面没腐蚀。”她说，“暂时安全。”
卡尔掏出剩下的材料，开始组装保温盒。他用废弃的电池外壳做内衬，再裹上隔热层，最后封口。
“能防能量逸散。”他拍拍盒子，“至少撑几个小时。”
娜娜右臂的白霜还没化，她靠在岩壁上，系统界面一闪一闪。
“数据已保存。”她说，“原始信号包完整。”
“你还行吗？”陈浩问。
“能撑。”她顿了顿，“只是右臂关节有点卡。”
“别到时候举不起枪。”苏珊看了她一眼。
“我还能动。”娜娜说，“只是慢一点。”
陈浩抬头看天——如果这地方也算有天的话。天花板的裂缝依旧透着暗红光，像烧了很久的炉底。
“接下来怎么办？”卡尔问。
“先弄明白这玩意儿怎么用。”陈浩指着保温盒，“总不能拿来当夜灯吧？”
“需要分析。”娜娜说，“但现在条件不够。”
“那就找个地方。”苏珊收起袋子，“只要别再让我踩熔渣就行。”
“我鞋都没了。”陈浩低头看着光脚，“你还挑路？”
“你可以爬。”卡尔笑。
“你再说一句，我就坐你身上。”
几个人歇了十来分钟，体力恢复了些。陈浩站起来，活动脚趾，疼得龇牙。
“走吧。”他说，“早点回去早点睡。虽然也没床。”
四人收拾装备，准备返回主通道。娜娜走在最前，动作比之前迟缓。苏珊断后，手里握着枪。卡尔抱着保温盒，走得小心翼翼。
刚走到平台边缘，娜娜突然停下。
“怎么了？”陈浩撞上她后背。
“信号变了。”她说。
“什么信号？”
“晶体。”她抬起左手指向保温盒，“它刚才……自己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