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本源,燃!黄泉投影……加速降临!污秽此界,吞噬龙脉!这是你逼我的!九幽黄泉,听我号令!”
玄皓那饱含绝望与疯狂的嘶吼,如同最后丧钟的鸣响。他周身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那是他苦修千年的幽冥本源在献祭!原本因锁链崩断而略显迟滞的黄泉通道,在这股决绝力量的催动下,猛地膨胀、凝实!
“轰——!!!”
仿佛天穹破裂,地狱洞开!
那黑暗通道瞬间扩张至百丈方圆,粘稠猩红的血海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浪,裹挟着无数痛苦哀嚎的怨魂,轰然冲入龙脉之心!刺鼻的血腥味与极致的阴寒死气瞬间弥漫开来,将原本神圣的空间化为了森罗鬼域!
血浪滔天,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腐蚀出滋滋的异响。那刚刚挣脱束缚、散发出璀璨金光的龙脉之魂,被这污秽的血海一冲,周身光芒顿时黯淡了大半,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庞大的龙躯在血海中挣扎,金色气运与幽冥血光激烈对抗,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无数怨魂虚影从血海中爬出,它们没有理智,只有无尽的痛苦与对生者血肉、灵气的贪婪。它们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场中唯一散发着磅礴生机的目标——云清,疯狂涌去!
这些怨魂并非实体,普通的物理攻击甚至灵力轰击对它们效果甚微,它们能直接穿透防御,侵蚀神魂,污染道基!即便是云清刚刚凝聚的混沌道体,在同时要压制体内躁动的混沌本源、抵抗黄泉法则侵蚀、还要分心保护下方龙脉的情况下,面对这无穷无尽的怨魂狂潮,也绝不可能轻松!
玄皓站在血海源头,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因本源燃烧而极度萎靡,但他看着那被亿万怨魂包围的云清,脸上却露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容。
“哈哈哈!师姐!感受这黄泉血海与万魂噬身之苦吧!你的混沌道体,能护你几时?!”他嘶哑地狂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云清被怨魂淹没、道体被污的凄惨下场。
然而,就在那亿万怨魂形成的黑色狂潮即将吞噬云清的刹那——
一道暗金色的身影,如同逆流而上的礁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挡在了云清与怨魂狂潮之间!
是墨北辰!
他不知何时,已从坠落的深坑中挣扎着爬起。此刻的他,浑身浴血,暗金色的血液将他残破的衣袍浸透,原本雄健的身躯布满了裂痕,仿佛一碰即碎的瓷器。他周身的暗金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
但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他那双因血脉透支而恢复成黑色的眼眸,此刻燃烧着永不屈服的战意,死死盯着那铺天盖地涌来的怨魂狂潮。
“师尊……”他艰难地转过头,看了云清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担忧,有决绝,更有一丝深藏的不舍与眷恋,“我……还能战!”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回身,面对着那足以让任何修士神魂冻结的怨魂洪流,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龙脉之心的咆哮!
这咆哮并非龙吟,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古老威严!
他张开双臂,没有施展任何华丽的术法,只是将体内那仅存的、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暗金血脉之力,连同他燃烧的魂力、不屈的意志,毫无保留地、彻底地释放出来!
“吼——!”
暗金色的光芒,如同他生命最后的余烬,轰然爆发!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镇压邪祟、万法不侵的煌煌正气!
光芒所及之处,那汹涌而来的怨魂狂潮,仿佛遇到了克星!
冲在最前面的怨魂,在接触到暗金光芒的瞬间,如同积雪遇到烈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直接消融、净化,化为缕缕青烟!后面的怨魂发出更加凄厉恐惧的尖啸,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后方更多的怨魂推挤着,前赴后继地撞向那看似微弱却坚不可摧的暗金光壁!
滋滋滋——!
净化与湮灭的声音不绝于耳!墨北辰以重伤濒死之躯,燃烧最后的生命与魂力,硬生生在这恐怖的怨魂狂潮之前,筑起了一道看似单薄、却牢不可破的防线!
他站在云清身前,如同亘古存在的堤坝,任由血海翻腾,怨魂冲击,身形剧烈摇晃,七窍之中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却始终不曾后退半步!每一次怨魂的冲击,都像是在抽取他最后的生命力,他的气息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迅速微弱下去。
“北辰!”云清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摇摇欲坠却无比坚定的背影,千年冰封的道心再次传来了清晰的刺痛。她想要出手,想要让他退下,但她此刻正处于压制体内因强行催动言出法随而躁动的混沌本源,以及抵抗黄泉法则侵蚀的关键时刻,根本无法分心他顾!强行中断,不仅前功尽弃,甚至可能道基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个她一手养大的徒弟,那个轮回千年依旧执着守护她的男人,为了给她争取宝贵的时间,正在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独自面对那来自九幽的黄泉灾劫!
玄皓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的狂笑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加狰狞:“垂死挣扎!墨北辰,你这野种倒是情深义重!我看你能撑到几时!万魂听令,给我撕碎他!”
更多的怨魂在玄皓的驱使下,如同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冲击着暗金光壁。光壁剧烈波动,墨北辰的身体如同筛糠般颤抖,但他咬紧牙关,甚至将口中涌上的鲜血强行咽了回去,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的敌人,不曾闭上。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怨魂的尖啸和血液流动的声音。脑海中,闪过千年前拜师时的雨夜,闪过师尊清冷却暗含关切的眼神,闪过昆仑雪谷的星空与誓言……
“师尊……这一次……换我护你……”
他喃喃低语,声音微不可闻,却带着无比的满足与坚定。
暗金光壁在他决绝的意志支撑下,再次爆发出最后的光辉,将又一波怨魂狂潮净化殆尽!
然而,这似乎也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光壁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消散。
墨北辰挺拔的身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向着下方翻涌的血海……软倒下去。
他最后的目光,依旧望向云清的方向,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一丝解脱。
“不——!!!”
云清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混沌道体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震颤,压制本源的力量几乎失控!
就在墨北辰即将坠入那污秽血海的千钧一发之际——
“嗷——!!!”
下方那一直在与血海对抗的龙脉之魂,仿佛被墨北辰这舍身护师的壮举所触动,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怒吼!它猛地甩动龙尾,掀起万丈金色气运波涛,暂时逼退了缠绕的血海,一道柔和却磅礴的金色龙气如同桥梁般伸出,稳稳地托住了坠落墨北辰,将他带离了血海范围。
而与此同时,云清眼中最后的犹豫与波动尽数褪去,化为一片极致冰冷的杀意与决断!
她体内躁动的混沌本源,在她强大的意志强行统合下,终于……彻底稳固!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因墨北辰被救走而暴怒、正准备驱使更多怨魂与血海发动攻击的玄皓,以及那悬于头顶、不断倾泻着污秽与死亡的黄泉投影。
混沌道体,光华内敛,归于沉寂。
但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心悸的气息,正在她体内苏醒。
她,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