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页页翻过,像是被无形的手急促地撕下,期末考试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裹挟着冬日的寒意,凛然降临。
对于陈朔而言,这短短几日的考试周,其煎熬程度丝毫不亚于与武里内线肉搏的第四节。考场里,笔尖划过卷面的沙沙声,周围同学奋笔疾书的姿态,都化作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尤其是国文试卷,那些蜿蜒曲折的古文汉字、需要精准理解的现代文阅读、以及要求引经据典的小作文,都成了他通往全国大赛道路上最意想不到的“拦路虎”。
他伏在案前,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白泽优奈在图书馆为他梳理的知识点。女孩轻柔而清晰的讲解声仿佛还在耳边,她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在教材上划出的重点,她整理的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的笔记,都成了他在知识迷宫中摸索的灯塔。每当遇到棘手的古文释义或语法难题,他脑海中便会浮现出白泽耐心解释时,那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的眉头,以及那双清澈眼眸中鼓励的光芒。这让他焦躁的心稍稍安定,重新凝聚起注意力,一个字一个字地啃,一道题一道题地攻。
笔下的文字或许仍显生涩,逻辑或许不够缜密,但他已经倾尽所能,将那段泡在图书馆里、浸染着墨香与少女善意的时光,尽可能多地倾注到了答卷之上。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陈朔放下笔,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刚刚打完一场加时赛,精神上的疲惫远超身体。接下来的几天,便在一种混合着些许忐忑与巨大期待的矛盾心情中度过——忐忑于未知的成绩,期待于即将彻底释放给篮球的时光。
放榜日终于到来。公告栏前人头攒动,欢呼与叹息交织。陈朔挤在人群中,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自己的考号。数学、英语……成绩都在预期之内,甚至略有超出,这得益于他前世的基础和逻辑思维能力。当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国文”那一栏后面的数字时,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
62分。
一个险险擦过及格线的数字,鲜红,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可爱。
巨大的庆幸感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冲刷掉了所有积压的紧张与不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确认了一遍考号和名字,这才真正地、彻底地松弛下来。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如同过度拉伸的皮筋骤然回弹,带来一种虚脱般的轻松感。
脑海中,白泽优奈在图书馆窗边侧坐的身影愈发清晰。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的轮廓,她握着笔,一字一句地为他讲解《枕草子》的意境,那专注而温柔的神情,远比任何奖杯都更让他触动。没有她那份不着痕迹却又至关重要的帮助,这个及格的数字,恐怕只会是一个奢望。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被他默默地、郑重地刻在了心底。
学业警报解除!通往全国大赛的最后一道非篮球障碍,被成功跨越!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陈朔转身离开喧闹的公告栏,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冲向了体育馆。那里,有他真正的战场,有他魂牵梦萦的橡木地板和篮球撞击地面的回响。
推开体育馆厚重的大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汗水、橡胶、还有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味道让他每一个细胞都为之雀跃。几名提前到的队友正在做着热身,看到他进来,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
“过了!”陈朔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言简意赅地宣布。
“好小子!”高桥宪司走过来,用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陈朔的后背,“我就说没问题!这下可以安心打球了!”
藤真健司正在练习罚球,闻言转过头,对陈朔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了然与赞许。他知道陈朔在学业上付出的额外努力。
从这一刻起,陈朔的生活轨迹再次变得无比纯粹和专注。家和球场,构成了他世界的全部经纬。他甚至比之前更加投入,仿佛要将备考期间“损失”的训练时间加倍弥补回来。
每天清晨,当神奈川还笼罩在薄雾之中,他已在那片熟悉的街头球场开始个人晨训。系统更新后的日常任务量巨大,但他甘之如饴。1500次近距离投篮,他追求的不再是数量,而是每一次出手的稳定性和在模拟对抗下的节奏感。2000次三分练习,他会在不同的点位、以不同的接球方式快速出手,模拟比赛中的各种情况。1000次非惯左手训练,更是重中之重,上篮、勾手、抛投……他力求左手能像右手一样成为可靠的得分武器。
下午的球队合练,他则是全身心沉浸。上山寺教练安排的战术跑位,他一遍遍重复,直到每一步都精准无误,与队友的掩护、传切 timing 达到毫秒级的默契。队内对抗赛中,他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得分,而是主动承担起更重的防守任务,尝试封锁对方的箭头人物,练习在协防与补位之间的精准判断。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块贪婪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能够提升的养分。力量属性提升后,他在对抗中更加自信,敢于在篮下完成更强硬的终结。速度与弹跳的增强,让他的突破更具威胁,防守覆盖面积也更广。更重要的是,那种与球队体系融为一体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与藤真的配合愈发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能洞悉彼此的意图。
偶尔在训练间隙,他会看到场边认真记录的白泽优奈。两人目光相遇时,她会报以一个浅浅的、鼓励的微笑。陈朔则会用力点头,然后用更加投入的训练作为回应。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声的约定:他在球场上奋战,她在数据和支持上守护,共同为了那个名为“全国”的梦想。
学业的重压已然卸去,此刻的他,心无旁骛,眼中只有那颗旋转的篮球,和那条通往全国大赛巅峰的、需要用汗水和意志铺就的道路。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