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真相与最后的反转
建安十五年 六月中 暑气蒸腾 心情:如坠五里雾中,真相比忽悠更伤人
许都的夏日,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程昱将军的梦游症神奇痊愈,本该让我松一口气,但另一件更诡异、更令人揪心的事情,却像这闷热的天气一样,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郭嘉郭奉孝,病倒了,而且病得极其蹊跷。
那日午后,我正与几位同僚在官署处理积压的文书,忽闻外面一阵骚动。一名书佐慌慌张张地跑来,脸色煞白:“不好了!荀令君!郭……郭祭酒他……他在议事厅突然倒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
我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案上,墨迹污了一片。来不及多想,我拔腿就朝议事厅跑去。
厅内已乱作一团。只见郭嘉瘫倒在地,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嘴角不断溢出白色的泡沫,身体还伴有轻微的抽搐。几位同僚围在一旁,手足无措。主公曹操闻讯也匆匆赶来,见此情景,又惊又怒,连声喝问:“怎么回事?奉孝方才还好好的!”
据在场的人说,事发前毫无征兆。郭嘉正与众人商议秋收后对汉中用兵之事,谈笑风生,还与往常一样,时不时从腰间取下那个银酒壶抿上一口。可就在他最后一次饮酒后,不过片刻功夫,便突然面色发青,捂着胸口倒下,继而便是这般骇人景象。
“酒壶!”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联想到之前的“辣椒水”事件。难道……又有人在他的酒里下了毒?!
主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铁青,厉声道:“快传太医!封锁此地,任何人不得离开!将奉孝的酒壶拿来查验!”
太医很快赶到,进行急救。初步诊断是中了某种剧毒,但毒性怪异,一时难以判断是何毒物。那银酒壶被呈上,太医小心地取了些残液检验,却皱眉道:“主公,此壶中……似乎只是寻常酒水,并无明显毒性。”
这就奇了!酒没问题,那毒从何来?难道是郭嘉之前就中了毒,此刻才发作?
就在众人惶惑不解之际,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经太医仔细检查,在郭嘉的指尖和唇边,发现了一些极细微的、带着奇异甜香的粉末残留!经过反复查验,太医颤声禀报:“主公……此物……此物似是传说中南疆一带的奇毒‘梦魂散’!无色无味,毒性缓慢,但一旦发作,便如癫如狂,口吐白沫,若十二个时辰内不得解药,必……必心智尽失,形同废人!”
梦魂散!南疆奇毒!这显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目标直指曹营最重要的谋士之一——郭嘉!
主公勃然大怒,下令彻查,一定要揪出下毒之人。一时间,许都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与郭嘉有过节的人,自然首当其冲成为怀疑对象。而我,荀公达,因为之前与郭嘉的种种“过节”(尤其是偷鸡嫁祸和请贾诩“治病”之事),竟然也成了被暗中调查的对象之一!我真是有口难言,心中既为奉孝担忧,又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憋屈。
调查进行了数日,线索却寥寥。下毒者手法极其高明,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痕迹。郭嘉依旧昏迷不醒,病情时有反复,全靠太医用药吊着一口气。主公忧心如焚,悬赏万金寻求解药或名医。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我也倍感压力之时,一天深夜,程昱将军却突然秘密来访。
他屏退左右,神色凝重地对我说道:“公达,奉孝中毒之事,你可有头绪?”
我苦笑摇头:“仲德将军,攸亦百思不得其解。奉孝虽性情跳脱,与人时有戏谑,但绝无深仇大恨至此啊!”
程昱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道:“我近日暗中查访,得一线索,或许……与贾文和有关。”
“贾诩?”我心中一震,“文和兄?他为何要毒害奉孝?” 贾诩向来明哲保身,与郭嘉虽无深交,但也无显见矛盾。
程昱道:“你莫忘了,前番奉孝病重(指痔疮发作),你我曾请文和去‘诊治’,虽未动刀,但也让奉孝受惊不小。以文和之智,岂能看不出你我当时存了戏弄之心?他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或许早已记恨。且他精通药理,南疆奇毒,未必弄不到手。”
程昱的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贾诩此人,深沉似海,若他真因受辱而怀恨在心,暗中报复,也并非不可能。我心中顿时疑云丛生。
又过了两日,案情似乎有了突破。有仆役禀报,曾见贾诩府上的下人,在郭嘉中毒前几日,鬼鬼祟祟地在郭府附近出现。虽然证据不足,但贾诩的嫌疑陡然增大。
就在主公准备下令拘押贾诩审问的前夜,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
昏迷多日的郭嘉,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虽然身体极度虚弱,但神志似乎尚清。
主公闻讯,立刻亲自前去探视。我也随行在侧。
病榻上的郭嘉,面色惨白,气息微弱。他屏退众人,只留下主公和我,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真相!
“主……主公……毒……毒是嘉……自己下的……”
什么?!我和主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郭嘉惨然一笑,解释道:“嘉……自知旧疾缠身,时日无多……近日窥得天机,知……知未来大局,嘉若在,恐……恐碍主公霸业,亦……亦将不得善终……故……故寻此‘梦魂散’,剂量轻微,造此假象……意在……金蝉脱壳,远离是非,求一……善了……”
原来如此!郭嘉竟是自知命不久矣,又不愿亲眼目睹未来可能发生的悲剧(或许是他预见到了鸟尽弓藏?亦或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隐忧?),才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导演了一出中毒的戏码,想要借此隐退!
我听得心潮澎湃,五味杂陈。既为奉孝的深谋远虑(或者说无奈之举)感到震惊,又为他如此不信任我们这些同僚而感到一丝悲凉。
主公闻言,亦是怔在原地,良久,长叹一声,虎目含泪:“奉孝……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言语中充满了痛惜与复杂。
然而,就在我们都以为这就是最终的真相,准备配合郭嘉完成这出“戏”,让他安心“隐退”之时,郭嘉却又艰难地摇了摇头,说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让我如遭雷击的反转!
“然……然则……嘉所用之毒……并非‘梦魂散’……那日壶中之酒……亦……亦未被下毒……”
“什么?”我和主公再次愣住。
郭嘉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狡黠和无奈,气若游丝地继续说道:“嘉……本欲服用的,确是‘梦魂散’……但……但那日……嘉取出药粉时……却发现……却发现早已被人……调了包……”
“调包?!”我失声问道,“被谁?”
郭嘉的目光,缓缓转向了我,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调包之人……公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我?!我如五雷轰顶,彻底懵了!我什么时候调包过郭嘉的药?!
“奉孝!此事攸绝未做过!你莫要……”我急得差点跳起来。
郭嘉却不再看我,而是望向主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主公……调包之事……嘉……嘉亦不知是何人所为……方才之言……试探公达耳……看来……确非他所为……此事……扑朔迷离……嘉……嘉是真的……中毒了……中的……是何毒……嘉亦不知……”
话音未落,郭嘉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凉。郭嘉最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先是承认自己下毒,又说毒被调包,最后又否认知道调包者,还试探了我……他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中的毒,究竟是不是“梦魂散”?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是谁下的手?
原本似乎清晰的真相,瞬间又变得迷雾重重,甚至比之前更加诡异复杂。我看着病榻上面如金纸的郭嘉,又看看眉头紧锁、目光深邃的主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许都城内,这看似平静的丞相府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郭嘉这样聪明绝顶的人,似乎也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连他自己都看不清的迷局之中。
而我荀公达,自以为洞察人心,擅长忽悠,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个傻子,站在迷雾中央,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奉孝,你究竟……在隐瞒什么?而那个真正下毒的人,或者调包的人,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