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璃的手指贴在残片边缘,指尖微微发颤。她将那枚金属碎片抵在眉心,朱砂印记泛起一层极淡的光,像是风中残烛,摇曳不定。我靠着石台坐着,右臂垂在身侧,血顺着指节一滴一滴落在灰土上,渗得极慢。
玉佩没有回应。识海空荡,血色题字沉寂如死水,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系统已无法调用,回溯之力耗尽,此刻的我,连看一眼的能力都没有。
但她还在撑。
法杖插在裂缝里,支撑着她的身体。她闭着眼,呼吸浅而急,精神力如细线般探出,再次撞向那倒悬轮廓的边缘。波纹刚触及黑雾,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反弹回来,震得她喉头一甜,嘴角又溢出血丝。
“第七次了。”她低声道,“这一次……有回应。”
我没有动,只是抬了抬头,感知着玉佩传来的细微震颤——它不再预警,而是与残片产生了某种共鸣,像是两块同源之物在彼此呼唤。
“什么回应?”
“灵力波动。”她声音很轻,却清晰,“不是魔气,也不是死寂之息。是活人的气息,修的是圣天宗基础心法……而且不止一个。”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不是祭品,也不是傀儡先锋。他们是被强行拖入异空间的活体锚点,用自身的灵脉作为阵基,稳定传送通道。一旦九处阵眼同时激活,魔物将顺着这些“人桥”涌入九霄大陆,从内部撕裂防线。
这不是突袭,是渗透。
我咬牙撑地起身,左腿几乎跪下去。短剑还插在石缝中,剑身裂痕密布,像是随时会断。我伸手握住剑柄,用力拔出,掌心血迹再度染上铁锈般的腥气。
“你能确定位置吗?”
她睁开眼,目光虚弱却坚定:“符文结构指向西北,中域边境最薄弱的三处关隘之一——风脊关外荒原。那里地脉断裂,灵气紊乱,历来是守备空虚之地。”
我低头看着残片。表面刻痕复杂,中央锁链图案仍在微弱闪烁。若仅凭肉眼解读,绝看不出这是坐标映射图。但我知道,这东西还能再用一次。
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时空碎片,指尖触到它时,竟有一丝灼痛。这已是极限,再动用一次,玉佩恐怕会彻底碎裂。可现在没得选。
我将碎片嵌入残片中央凹槽。两者相触刹那,一道微弱光流自接缝处蔓延开来,残片表面浮现出一幅模糊地图——九个红点散布于中域边境,呈环形分布,每一处都对应一处地脉断层。
第九点,正在风脊关外。
“不到两日。”我说,“异空间波动频率在加快,仪式进入倒计时。”
她点头,拄杖站直:“若等宗门反应,消息来回至少五日。等他们赶到,边境早已沦陷。”
“那就只能我们先去。”
“你伤成这样,走不了远路。”
“我不走,是爬也得爬到阵眼前。”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法杖从裂缝中抽出,转身面向荒原深处。风沙渐起,吹动她素白长裙,发丝拂过肩头。她脚步不稳,却一步未停。
我拖着右臂跟上,短剑拄地,每走一步,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玉佩贴在胸口,冷得像块冰,却又隐隐发烫,仿佛内里有什么在挣扎苏醒。
荒原无边,灰土翻卷。远处地平线上,阴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腥味,不是血腥,也不是腐臭,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像是金属锈蚀混合泥土腐败的气息。
那是传送阵即将开启的征兆。
“你刚才说,感应到了熟悉的心法。”我忽然开口,“是不是……林渊那一脉的?”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一点相似,但更古老。像是多年前失踪的亲传弟子所修分支。他们本应在二十年前执行边境巡查任务后归来,却从此杳无音信。”
我心头一震。
那些人,早就被埋在这里了。不是战死,不是失踪,而是被提前植入,作为今日这场大劫的基石。幕后之人布局深远,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铺路。
“所以这一战,从来就不是突然出现的危机。”我低声说,“是一步步推过来的结局。”
她默然片刻,道:“我们现在做的,不是阻止一场入侵,是在拆一条已经点燃的引线。”
我握紧短剑,指节发白:“那就抢在火药炸开前,把线掐断。”
她重新迈步,声音很轻:“第一个阵眼最关键。只要毁掉它,其余八处就会失去同步节奏,至少能拖延三天。”
“三天足够我们搬来援军。”
“前提是,我们能活着抵达风脊关。”
我没答。右臂的血还在流,滴滴答答落在沙地上,很快被风吹散。玉佩的震颤越来越弱,像是心跳将停。我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再有系统庇护,不会有回溯预判,也不会再有时光锚点让我回头。
只有往前。
我们沉默前行,身影在风沙中渐行渐远。荒原之上,唯有脚步声与风声交错,偶尔夹杂着短剑划过石砾的刺响。
不知走了多久,南宫璃忽然停下。
“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法杖,指向远方一道低矮山脊。她的手在抖,但指向极为坚定。
“那里有人。”
我凝神感知。玉佩骤然一震,残片中的光流猛地闪了一下,随即熄灭。碎片化作粉末,从凹槽中飘散。
而在那一瞬,我听见了——
不是风声,不是沙响。
是某种低频的吟诵,自山脊后方传来,整齐划一,如同祷告,又似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