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璃的瞳孔里爬满了黑线,像蛛网般扩散。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僵在原地,唯有指尖微微颤抖。
我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右手按住腰间玉佩。血色丝线自识海蔓延而出,眼前瞬间浮现出数十道灵力轨迹——前方百丈处,地面裂开九圈环形纹路,每一重都泛着冷光,隐隐与山势相连。三十六名守卫从雾中踏出,银纹玄甲覆体,长戟斜指苍穹,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落下,地面便震一次。
为首的守卫沉声喝道:“擅闯圣天宗者,格杀勿论!”
我没有回应,只将南宫璃往身侧带了半步,让她背对着那些人。她的呼吸极轻,可我能感觉到她在咬牙强撑。我知道她此刻意识尚存,只是被体内那股力量压制得无法动弹。
“别说话。”我低声道,“让他们以为你已被控制。”
她没有动作,但我察觉到她手指轻轻勾了一下我的衣角——这是暗号,表示明白。
我缓缓后退一步,故意让脚步显得迟疑。守卫阵型随之推进,九重灵纹逐一亮起,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灵压。我能感觉到玉佩在胸口微微震动,那是系统即将自动触发因果回溯的征兆。
血色丝线交织成网,眼前画面开始倒放——守卫的脚步节奏、灵力流转节点、阵法运转间隙……一切都在识海中重现。第七息,西北角第三名守卫换气时,右腿微抬,阵型出现一丝断点,持续不到半息。
就是那里。
我悄然取出一枚时空碎片,指尖用力一碾,将其压入脚边岩缝。温热的碎屑渗进石隙,时光锚点悄然成型。若形势失控,我们能在瞬息间撤离。
又退两步,我故意让左肩露出破绽。果然,守卫阵中一人眼神微动,长戟微偏,似要突进。
时机到了。
我猛然抬手,袖中早藏好的幻符爆开,一团刺目灵光在身前炸裂。几名靠前的守卫本能闭眼,阵型出现短暂紊乱。
就在这刹那,我抓住南宫璃的手臂,用力将她推向先前埋下锚点的位置。同时高声喊道:“你们要的是我!放她走!”
所有守卫的目光立刻转向我。
我清楚他们为何如此反应——南宫璃是圣女,即便此刻状态异常,身份也绝不会被轻易怀疑。而我这个外人强行带她靠近山门,只会被视作劫持者。现在我把目标引向自己,反而给了她一线喘息之机。
果然,就在守卫注意力集中的瞬间,南宫璃单膝跪地,冰晶法杖轻点地面。一道极细微的精神波动荡开,频率短促而规律,像是某种古老的信令节拍。
阵中一名守卫手腕上的银环突然轻颤了一下。
半息错位。
我早已蓄势待发,万法摹刻瞬间启动。脑海中浮现出凌霄剑意的那一式残招——剑未出鞘,意先至。我模仿其灵力运行路线,以短剑为引,一剑斩向西北角阵眼薄弱处。
虽只复制了三成威力,但胜在精准。
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道淡青色弧光。地面灵纹应声崩裂一道细缝,紧接着轰然炸开,烟尘四起。
守卫首领怒喝一声:“结阵!封退路!”
可已经晚了。
我旋身跃起,借爆炸气浪冲向前方,反手将南宫璃拉起。她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稳住身形,法杖一点地面,借力跟上。
两人并肩疾驰,穿过断裂的灵纹带,直冲山门云雾深处。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长戟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数道符链自地底腾出,如蛇般缠绕而来。我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符链已逼近南宫璃脚踝,立刻横剑格挡,灵力碰撞爆出火花。
“别停!”我对她说。
她点头,咬牙继续前行。
山路陡峭,石阶断裂处遍布裂痕。我们沿着偏道疾行,避开主路可能存在的禁制。风从崖下卷上来,带着冰雪的气息。
身后追兵未止,但距离逐渐拉开。我能感觉到玉佩的裂纹在隐隐作痛,那是使用万法摹刻后的反噬开始显现。灵力运行略显滞涩,每一次调动都像有砂石磨过经脉。
南宫璃的状态也在好转。她眉心的朱砂不再剧烈闪烁,黑线缓缓退去,呼吸渐趋平稳。
“还能撑住?”我问。
她握紧法杖:“只要不让我停下。”
前方雾气更浓,隐约可见一座残破的牌楼横跨山道,匾额上“圣天宗”三字已被风霜剥蚀大半。两侧石狮倾颓,一只断头卧地,另一只只剩半截身子埋在雪中。
这就是内殿区域的入口。
我放缓脚步,示意她贴墙而行。刚踏过牌楼门槛,忽然察觉脚下异样——石板缝隙中有微弱灵流波动。
陷阱。
我立刻拽她后退,同时短剑插入石缝,撬起一块活动石板。下面埋着一圈青铜铃铛,彼此串联,一旦踩中便会引发警报。
“好险。”她低声说。
我盯着那串铃铛,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些铃铛的排列方式,并非寻常警戒阵法,反倒像是某种回应机制——它们不是为了阻敌,而是为了**召唤**。
谁会被召唤?
没时间细想。身后追兵已逼近牌楼外缘,长戟撞击石柱,发出沉闷回响。
“先进去。”我说。
我们绕开陷阱区,沿墙根潜行。内殿外围是一片废弃庭院,枯树横斜,屋檐塌陷,唯有中央一座三层阁楼尚算完整,飞檐翘角隐没于云雾之间。
正欲靠近,南宫璃忽然伸手拦住我。
“有人。”她极轻地说。
我凝神望去,只见阁楼门口站着两名守卫,姿势古怪——他们并未巡逻,也不交谈,只是笔直立着,手中长戟拄地,头微微低垂,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像是执勤,倒像是……仪式。
我屏住呼吸,拉着她退回阴影处。这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钟声,一共九响。
每响一次,那两名守卫的身体就轻轻颤一下。
第九响落定,他们同时抬头,目光齐刷刷转向我们藏身的方向。
我心头一紧。
他们看不见我们,但**感知到了**。
南宫璃的手指掐进我手臂:“他们不是活人。”
我眯起眼。的确,他们的动作太过一致,毫无生气,连呼吸起伏都没有。更像是被操控的傀儡。
“绕过去。”我传音。
我们贴着废墟边缘移动,尽量避开开阔地带。途中又发现几处类似哨岗,皆由两名守卫把守,且状态相同。每当钟声响起,他们便同步动作,如同被同一根线牵引。
终于抵达内殿主殿前的广场。这里曾是讲经之所,如今只剩残碑断柱。中央有一座圆形祭坛,表面刻满符文,多数已被风化。
我正欲踏入,南宫璃突然按住我肩膀。
“等等。”
她指向祭坛边缘的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半句铭文:“……守门者归位,则启……”
话未写完,下半截已被削去。
她盯着那碑,眼神微变。
“这不是警告。”她喃喃,“是**邀请**。”
我皱眉:“谁的邀请?”
她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眉心。朱砂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符文突然亮了一下。
一道幽蓝光芒自地底升起,映照四周断壁残垣。那些原本静止的守卫,竟齐齐转身,面向祭坛,缓缓跪下。
整个广场陷入死寂。
然后,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低缓而冰冷:
“圣女归来,守门人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