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克的匕首在她的躯干上划过,伤口在流血前就露出了骨头。但正是这几英寸暴露的皮肤,在布莱克心中引发了新一轮更强烈的恐惧。
“别再这样了!求你了!”
只有派恩看向了他。她什么也没说。
芬克继续切割着,掀起她的衬衫,厌恶和恐惧模糊了他的视线,让布莱克在还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之前就脱口而出。
“我会说的!我会说的!是范恩堡垒,好吗?”
派恩笑了。“这就对了。” 她看向那个贪婪地切割着艾琳身体的男人,打了个响指。
施暴者手中的匕首立刻掉落在地。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从这位海豚血脉者身边走过 —— 向她投去一个充满仇恨的眼神 —— 然后走出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会想开的。” 这位血脉者撇了撇嘴说,“他总是这么 sulky。”
“我觉得,” 皮勒慢慢开口,“你逼得太紧了。”
“不管怎样。范恩堡垒,哈?”
如果双手自由,布莱克会用手捂住嘴。但他不能,而且艾琳身上不断流淌的鲜血,比他想要自杀的欲望更加迫切。
“给她包扎。” 他要求道,“除非你们阻止她流血致死,否则我不会再告诉你们任何事情。”
“你已经说得够多了。” 派恩不满地皱起眉头说。
“我还没说完。”
她嗤笑一声。“哦,去 ——”
“派恩。” 皮勒终于离开了他靠在栅栏上的位置,厉声说道,“给这个女人治疗。”
这位海豚血脉者哼了一声,但还是听从了他的要求。与此同时,她的队长走到布莱克面前,低头看着他。俘虏也回瞪着他。
“现在要杀我们了吗?” 这个年轻人啐了一口。
“你的朋友,如果她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血脉类型,就会被杀。” 这位埃斯法里亚人疲惫地叹了口气。
“你累了,是吧?” 他往冰冷的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混蛋。也许你不该 ——”
“布莱克,你觉得这是一场游戏吗?” 这个男人的语气很沉重,“奥维是这片大陆上最不稳定的人,他多活一天,就可能多威胁成千上万的人。” 皮勒转过头,凝视着天空中的某个点,揉了揉额头,“如果我们能相信你会合作 ——”
“哦,” 布莱克嘶声道,脑海中满是鲜血和破碎的牙齿,“找一根长长的矛木,塞进你的屁眼,皮勒。”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皮勒的声音很平静。“我明白了。”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艾琳的声音就第一次在她进入牢房后响起。声音刺耳而沙哑。“我们会合作的。”
布莱克猛地转过头。“什 ——”
他的朋友在派恩为她包扎躯干时说道:“我们会合作的,布莱克。” 她的发音有些含糊 —— 嘴巴的伤势影响了她的说话。
这个年轻人试图找到回应的话,但没能说出来。
这位海豚血脉者一边包扎,一边挑了挑眉。“如果你这么想帮忙,为什么不早点坦白?”
“因为我以为你们之后会杀了我们。”
派恩挑了挑眉,看向皮勒。
“这是个合理的判断。” 他平淡地说,“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你外面那个手下不会高兴的。” 艾琳提到芬克时,微微退缩了一下,“那对双胞胎也不会。现在不会。不会这么快。”
派恩皱起眉头。“你真的觉得一个狐狸血脉者 ——”
这个强壮的女人啐了一口血。“是的。”
“你会这么轻易地出卖你的朋友?” 皮勒的怀疑几乎显而易见。
“布莱克还有用。奥维知道那对双胞胎在追捕他,而我和他从来都不亲近。他是你们最好的诱饵。”
这位蜘蛛血脉者的小眼睛平静地看着艾琳。“我说的是奥维。”
“他是渡鸦血脉者。” 她啐了一口,“反正我本来也要杀他的。”
一阵沉默。
“什么?” 布莱克不由自主地问道。
她转过头看向布莱克,绿色的眼睛在汗湿的头发帘后显得很坚定。“他是个怪物,布莱克。”
“你了解奥维 ——”
“不止是他。” 她嘶声道,然后因为气流穿过破碎的牙齿而呻吟起来,“所有血脉者都是。所有神明都是。看着我。”
布莱克看着她,牙关咬得生疼。她嘴巴上的破洞。她身体上的伤口。她绷带下渗出的鲜血。
“外面 ——” 她猛地转过头,“—— 有一个人一开始并不想这么做。但最后呢?”
派恩收紧绷带时,艾琳咆哮道:“他很享受,这个变态。他们都是这样。每一个人 —— 而神明只是血脉者的极致。他们是怪物,布莱克。不管他们是谁,只看他们是什么。”
他看着她。“你一直骗我…… 就因为我是血脉者?”
“别装了,布莱克。你几乎算不上真正的血脉者。”
“那为什么?”
“我们,” 艾琳慢慢地说,头无力地垂着,“很快就要把世界上所有神明的痕迹都清除干净了。如果这都不值得为之杀戮,那什么都不值得。”
他想问一千个问题。她是否一直都这么想;她的友谊是否真实;她是否曾经对他坦诚过。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他的沉默,他注意到她看向他,微微抬起头。
在他们被绑着的矛木后面,避开两个俘虏的视线,她受伤的手指做出了一个布莱克非常熟悉的手势。很简单:竖起中指,总是避开被指对象的视线。帮派成员用这个手势表示他们找到了目标:某个可以欺骗、愚弄或抢劫的人。
他不知道这个手势是针对埃斯法里亚人,还是针对他自己。
布莱克坐在牢房里,身上裹着几条毯子,凝视着天空。
他筋疲力尽。审问结束后,皮勒命令他的海豚血脉者停止 “激发” 他们的情绪 —— 不管那是什么意思。艾琳几乎立刻就昏了过去,随后被解开绳索带走了。他们告诉他,是去接受医疗救助。
天气依然很冷。他喝了一碗丰盛的炖菜,但之前数日乃至数周的饥饿让他体内的脂肪太少,无法有效抵御寒冷。到了早上,他可能会失去几根手指。
他已经放弃了思考。所以当大门打开时,他并没有费心去看是谁进来了,直到听到她的声音。
“孩子,你还好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猛地向后靠在矛木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大、布满伤疤的身影 —— 豺狼,她几乎全身都穿着钢铁盔甲。一只手拿着头盔,另一只胳膊上搭着更多毯子。
“嗨。” 他勉强说道。
瓦尔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你可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哈?费了那么大劲活下来,结果呢?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捆在这里。” 她在他面前蹲下,凑近他的脸,“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捆在这里。”
他把头靠在矛木上,闭上了眼睛。“我不会乞求的。”
“我为什么要让你乞求?”
布莱克挑了挑眉。“你不生气吗?”
“有点吧,因为如果我是你,早就在那个监狱里撞碎脑袋了。但我确实生气。不过,孩子,没有什么报复比让你活着更痛快了。” 这个杀人犯停顿了一下,呻吟着站起身来。她把毯子扔到布莱克的腿上。“不,其实不是。但我要是杀了你,埃斯法里亚人肯定会追杀我。不过至少这比我听过的任何笑话都有趣。”
这个女人从腰带上的小袋子里掏出一支小雪茄。她的胳膊还断着,所以点燃雪茄的过程很艰难 —— 她把雪茄叼在嘴里,用打火石敲击盔甲。试了几次后,她终于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
“要来一支吗?” 豺狼问道。
“…… 好?” 布莱克犹豫地说。
“想得美。” 她说着,咯咯笑了起来,“你被关在这里,而我没有,这多有趣啊。”
俘虏只是盯着她。
她吸了一口雪茄。“你就是那个在找渡鸦血脉者的人,对吧?”
“当然不是。”
豺狼嗤笑一声。“你这谎言编得也太假了。据我所知,埃夫里的那个小崽子不在城里。”
“你怎么 ——”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盔。“别瞎操心了。好吧,如果你运气好,我们会在范恩堡垒再见。”
“我以为你说你不会杀 ——”
“天啊,孩子,你以为太阳是围着你转的吗?” 她哼了一声,伤疤遍布的嘴唇下露出一丝狞笑,“我得去那里领报酬。”
“为了什么?”
“我的雇主知道他想要什么 —— 那个疯子 —— 而且他正在确保自己能得到它。”
她最后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弯下腰,把雪茄按熄在布莱克的皮肤上。他没有退缩 —— 这不是第一次了。
“最后一次幸灾乐祸。” 她把手放在胸前,“将军的承诺。以我的荣誉担保。希望你能找到你要找的东西。” 她猛地转过身,朝大门走去,“等你找到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想了一会儿,她大声笑了起来。
“哎呀。我违背承诺了。”
在尖塔的阴影下,萨什一步步向前走着。在不断移动的碎石中,稍有不慎就可能破坏倒塌塔楼残骸的脆弱平衡,让不小心的拾荒者被象牙色的碎片掩埋。但女孩知道这一点,所以远离了那些更大、更不稳定的石堆。
她的双胞胎哥哥正和其他猎手一起,寻找那个 “神面师”—— 她想,大概是某种讲故事的人。达什对此深信不疑,也异常愤怒。他们四处打听后得知,奥维很可能就是那个逃犯的学徒,这在萨什看来很合理。他一直很会讲故事。她以前总是睁大眼睛听着,惊讶于他竟然能做那些事还活下来。但现在回想起来,他的一些故事似乎特别夸张。比如她哥哥和布莱克一起击退十几个成年人的故事,她就很难相信。
直到多年来观察着周围的世界,静静思考,她才终于明白,奥维一直都是个骗子。她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的。
当她走过一座曾经是桥梁的地方 —— 平台连接着破碎的房屋、商店和铁匠铺的残骸 —— 云层移动,露出了一丝夜空。夜空中的星光映照在下方生物的生命中,它们正默默地燃烧着自己的存在。
萨什用脚尖踢开一块碎石,找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它的形状 —— 一个皱巴巴的小金属球 —— 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表面那些难以理解的符文,只要提供能量,这些符文就能操控这个装置。
她把拇指放进嘴里咬了一下,皮肤破裂时微微皱了皱眉。她小心翼翼地将鲜血涂抹在钢铁表面的花纹符号上。
金属球闪烁了一下,然后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她的脸。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萨什凝视着光芒,试图弄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