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棠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里带着哭腔:“许湛……快开门啊……”
她比谁都清楚——许湛怕黑。
那不是寻常的畏惧,而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惊恐。尤其是在密闭的空间里……她曾亲眼见过他恐惧到几乎窒息的模样。
正因如此,她每晚都必须为他留一盏夜灯,就连外出住酒店也从不例外。
“许湛!我是小棠!开开门……”夏小棠将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心跳如擂。
里面一片死寂,但若仔细听,能隐约捕捉到他粗重而颤抖的喘息。
一声接一声,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夏小棠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许湛……别怕……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轻柔。
“小棠……”门内传来他低沉的呢喃,夹杂着艰难的呼吸。
“我在……”她快要哭出来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重新整理好情绪,她轻声唤道:“许湛……我害怕……”
“许湛……我是小棠……我好害怕,你开开门……许湛……”
夏小棠整个人贴在门板上。她不知道时隔这么多年,这一招是否还奏效……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许湛,我是小棠…我害怕…许湛…”
……
在几乎令人窒息的漫长等待后,“咔哒”一声,门锁开了。夏小棠立刻推门冲了进去。
浴室里还氤氲着潮湿的热气,许湛几乎全身赤裸地瘫倒在地,湿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刚才大概是耗尽了全部力气才够到门锁。
夏小棠伸手抚上他的脸,触手全是冰凉的冷汗。
“许湛……”她轻声唤着,小心翼翼地靠近。
许湛用尽力气撑起上半身,倚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双唇颤抖,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别怕……”
夏小棠瞬间眼眶发热。她摸黑冲出浴室,迅速从卧室抱来一床被子,轻轻盖在许湛身上。
她在抽屉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了家里唯一的火源——一盒火柴。
他仍然在发抖,还没有力气站起来…
夏小棠顾不得地上全是水,直接坐到他身边,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许湛…我害怕…”她又一次轻声说道,而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为他而害怕。
“别怕,小棠,我在…”许湛反手死死握紧她的手,指节泛白。
黑暗中,他们就这样坐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一个假装害怕,一个假装坚强。
“噌”的一声,夏小棠划亮一根火柴。跳跃的火苗映照出许湛虚弱苍白的脸…
他闭着眼睛,艰难地喘息着…嘴唇仍在微微颤抖…
一根燃尽…
又点了一根……
许湛睁开眼,望向身边的夏小棠,她的小脸上满是汗水…紧张地注视着跳动的火苗…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夏小棠第一次发现许湛怕黑,还是他来家里学习的那次。
也是一个夜晚,家里突然停电。
黑暗顷刻间吞噬了一切……李明宇开口道:“你们等着,我去楼道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了。”他并不知道许湛怕黑……
他说完就推门出去,带走了家里唯一的手电筒。留下许湛和夏小棠两人。
夏小棠本来也有些害怕,下意识地靠近许湛,这时她才发觉,他全身僵硬,抖得厉害。
“许湛…”她轻声唤他。
回应她的是他更加痛苦的粗重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她轻轻推了推他,他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颤抖得更加剧烈,呼吸都失去了节奏…
她忽然意识到,许湛这种怕黑是不正常的!是病态的……是心理上的创伤……
她想起自己曾在心理学书中读到的话:“当一个人陷入极度恐惧时,如果有一个需要他去保护的对象,往往能激发出巨大的勇气,从而克服或暂时压制住自身的恐惧。”
于是她试着……凑到许湛身边,低声说:“许湛…我害怕…”
“许湛,好黑啊…我真的好害怕……”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紧紧握住她的手。
“别怕……”
“小棠…别怕…我在……”
他的身体依然颤抖不止,但他握住她的手却坚定而有力……
事后,夏小棠谎称自己曾因犯错被父母关起来,导致自己怕黑…许湛深信不疑……
……
火柴已经用尽,两人一直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夏小棠紧紧握着许湛的手,依偎在他肩头。
她心里仍有些隐隐的后怕……万一将来……自己不能陪在他身边了……他该怎么办?周欣然知道他怕黑吗?
她甚至恍惚地想,要不要把安抚他的方法教给周欣然……
许湛将被子往她那边拢了拢,她顺势靠他更近了些,倚在他的肩膀…
他们就那样静静相依偎着,分不清是谁在支撑谁,又或许,是彼此都在为对方输送着力量。
“小棠……”许湛恢复了些力气。夜色依旧浓重,但他握紧她的手,感受她在身旁的温暖呼吸——这片黑暗,仿佛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回房间吧。”他怕她在地上坐久了着凉。
“嗯。”
“还怕不怕?”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嗯…好多了。”她轻声回答,咽了咽口水。
她想要起身,伸手撑地的一瞬,手心却按在一片温热的肌肤上——忘了他没穿衣服……
他压抑着低呼一声,黑暗中,两人同时僵住,脸颊迅速烧了起来。
夏小棠慌忙站起,裤子已经湿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冷得她微微一颤。
许湛也跟着站起来,将那条湿了的被子随意围在腰间。
她快走几步,将所有窗帘全部拉开。清冷的月光倾泻而入,在地板上铺出一层柔软的微光。
两人一路沉默,直到走到卧室门口。许湛低声说:“早点休息。”
“嗯……有事的话,随时叫我。”夏小棠轻声回应后,默默回到自己房间。
她先换下湿透的衣服,又悄悄走回他门外静立片刻。
他的呼吸仍重,但似乎比之前缓和了一些。
她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回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
“啪”的一声,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