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时，古月透过舷窗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敦煌壁画上那些飞天仙女的飘带。
他下意识地想用左手去触摸窗户，却在半空中僵住了——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袖管。
“爸爸，到了。”月牙轻声提醒，她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斯南。
“嗯。”古月收回思绪，用右手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的义眼镜瞳自动调焦，透过雨幕看到了远处上海智体研发中心的标志性建筑——那座形似机械手臂环抱地球的银色大厦。
三小时后，古月躺在了智体中心最高级别的医疗室里。
“博士，放松点。”林教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这位亚洲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正调试着一台复杂的设备，“你的肌肉太紧张了，这样会影响神经接驳。〞
古月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肩膀。
透过玻璃墙，他看到月牙正抱着斯南站在观察室里。
小男孩睁大眼睛好奇地张望，而月牙的表情则复杂得多——担忧、期待、恐惧，全都写在那张稚嫩却过早成熟的脸上。
“月儿别担心，”古月通过内置通讯系统对女儿说，“这比上次装镜瞳简单多了。”
月牙勉强笑了笑，却把斯南抱得更紧了。五岁的孩子扭动着要下来：“姐姐，我要看爸爸变机器人！”
医疗团队陆续进入房间。走在最后的是智体中心的首席工程师马天宇，他推着一个金属箱，箱体上印着“玄武7型-进攻版”的字样和一只狰狞的机械手臂图案。
“老古，有备无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马天宇咧嘴一笑，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这次保证让你大开眼界——顺便升级一下镜瞳！”
古月苦笑：“希望如此。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断臂求生了。”
马天宇的表情严肃起来：“这次不一样。”
他打开金属箱，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泛着冷灰色金属光泽的左臂，“玄武7型，直接脑控接口，纳米级神经接驳，抗击打能力是钛合金的三倍，内置微型修复系统，还有——”他神秘地眨眨眼，“和你那只镜瞳的联动功能。”
古月盯着那只机械臂，它的表面不是光滑的金属，而是覆盖着类似人类皮肤的纹理，五指修长有力，指甲部位却是锋利的合金刃。在肘部和腕部，隐约可见暗藏的武器接口。
“看起来像终结者。〞古月试图开个玩笑，但声音有些干涩。
“比终结者酷多了，”马天宇兴奋地说，“它能做到你想到的任何动作——只要你的大脑发出指令，甚至像真手一样基础功能无意自主化。试试用镜瞳扫描它。”
古月右眼的机械瞳孔微微收缩，蓝光闪烁。
在他的视野中，机械臂的3d结构图立刻浮现，每一处关节、每一根导线、每一个微型马达都清晰可见。
更惊人的是，他看到了那些细如发丝的神经接驳点——它们正等待与他的神经系统融为一体。
“开始麻醉。”林教授宣布道。
随着药物注入静脉，古月感到一阵舒适的倦意。
但就在意识开始模糊的瞬间，敦煌的记忆再次袭来——魔罗的狂暴、霓裳挡在他身前的身影、自己左臂被硬生生捏碎的剧痛……
“霓裳……”他无意识地呢喃。
“霓裳的事不是你的错。”了解事情始末的马天宇低声说，一边协助林教授准备手术设备，“这次我们有了充分的准备。玄武7型就是为对抗魔罗那样的怪物设计的。”
古月点点头，麻醉药终于完全发挥作用，他的意识沉入了黑暗。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在最关键的神经接驳阶段，林教授和马天宇的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
“神经信号接收良好，”林教授盯着显示器说，“运动皮层反应正常。马工，准备激活机械臂基础功能。”
马天宇在控制台上输入一串代码：“玄武7型，启动序列开始。博士，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古月的意识逐渐浮出麻醉的迷雾。他感到一种奇特的体验——左肩处传来一阵刺痛，然后是某种存在感。仿佛他失去的肢体又回来了，但又不完全相同。
“听……得到……”他含糊地回答。
“很好，”林教授的声音传来，“现在，试着想象你的左手小指动一下。不要真的用力，只是在脑海中想象。”
古月照做了。令他震惊的是，他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反馈——不是来自他的身体，而是来自某种外接设备。
“天啊……”马天宇惊呼，“信号强度98%！这比我们实验室的数据还要好！”
古月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肩。那里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连接着一只完美的机械手臂。
它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当他在脑海中再次想象手指运动时，机械手指真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太不可思议了。”古月喃喃道。
“还没完呢，”马天宇兴奋地说，“现在我们要测试更复杂的动作。博士，想象你正在拿起一杯水。”
古月集中精神。机械臂缓缓抬起，动作流畅得如同真实的手臂。五指张开，然后合拢，做出握杯的姿势。
观察室里，斯南兴奋地拍打着玻璃：“爸爸变成机器人了！好酷！”
月牙却紧咬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里的父亲。
突然，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怎么回事？”林教授厉声问道。
控制台上的屏幕闪烁红光，显示“系统入侵”的警告。
更可怕的是，古月刚刚接驳的机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五指成爪，猛地向最近的医疗人员抓去！
“病毒攻击！”马天宇大喊，“有人在远程入侵玄武系统！”
古月感到一阵剧痛从接驳处传来，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他的神经。
更可怕的是，他感到某种外来的意识正试图通过机械臂侵入他的大脑。
“镜瞳被干扰了！”他咬牙道，右眼的机械瞳孔不断闪烁，视野中满是乱码。
“断开连接！快！”林教授命令道。
“不行！”马天宇绝望地敲击键盘，“系统被锁死了！玄武7型正在接管博士的神经信号！”
机械臂已经完全失控，它猛地击碎了手术台边的仪器柜，然后转向了古月的咽喉！
观察室里，月牙把斯南推到角落：“待在这里别动！”然后冲向控制室的门。
“月牙，别进来！”古月大喊，同时用尽全力与入侵者争夺机械臂的控制权。
他能感觉到那个外来的意识——冰冷、机械、充满恶意。
“爸爸，坚持住！”月牙已经冲进了控制室，扑向键盘，“我来帮你！”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两股数字力量开始激烈交锋——一边是入侵的病毒，一边是月牙编写的防火墙。
“月儿什么时候学的黑客技术？”古月在痛苦中挤出一个微笑。
“你不在的时候。”月牙简短地回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父女二人同时与入侵者战斗着——古月在大脑层面抵抗着控制，月牙在系统层面清除病毒。
机械臂时而凶狠地攻击周围的设备，时而温顺地回到古月控制下，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
“找到了！”月牙突然喊道，“是暗影的标记！这是针对性攻击！〞
古月心头一震。暗影——那个臭名招着的黑客间谍，竟然能第一时间远程入侵未发布消息的高科技机械臂？
“切断外部连接！”他对女儿喊道，“转为纯本地控制！”
月牙迅速输入命令。几秒钟后，机械臂突然僵住，然后无力地垂下。入侵的恶意意识如潮水般退去。
“成……成功了？”马天宇惊魂未定地问。
古月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动了动机械手指。这一次，手臂完美地响应了他的意识。
“看来是的。”他说，声音因疼痛而嘶哑，“不过我想知道，暗影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手术的？”
房间里一片沉默。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比技术故障可怕得多。
“先完成手术吧，”林教授最终说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安全调查可以稍后进行。”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医疗团队小心翼翼地完成了剩余的接驳工作，并加强了系统的防火墙。
月牙全程守在父亲身边，她不断扫描着系统的每一个数据流，确保没有异常。
“好了，”林教授最终宣布，“基础接驳完成。博士，现在我们要进行功能测试。你感觉如何？”
古月坐起身来，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自己的新左臂。
在无影灯下，机械臂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表面纹理几乎与人类皮肤无异，只是缺少血色。
当他集中注意力时，手指灵活地做出各种精细动作——捏、抓、弹、拂，无一不精准到位。
“感觉……很奇妙。”古月说，“就像它一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试试这个。〞马天宇递给他一个金属球，“用最大握力。”
古月握住金属球，机械手指收紧。在没有任何额外努力的感觉下，金属球像黏土一样被捏扁了。
“哇！”斯南在观察室里欢呼，“爸爸好厉害！”
月牙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看来功能正常。”
“不止正常，”马天宇兴奋地说，“是超常发挥！博士，现在试试与镜瞳的联动。”
古月点点头，激活右眼的扫描功能。这一次，没有干扰，没有乱码。
镜瞳的视野中，机械臂的内部构造清晰可见，他甚至能看到能量在导线中流动的轨迹。
更神奇的是，当他想象将扫描数据与机械臂共享时，玄武7型立刻做出了反应——前臂外侧打开几个微型接口，伸出细如发丝的探测触须。
“自检系统启动，”马天宇解释道，“这些纳米探针可以分析周围环境的温度、湿度、化学成分，甚至能检测生物信号。”
古月将探针伸向月牙。在镜瞳的增强视野中，他看到了女儿的生命体征——心跳稍快（显然是刚才的惊吓所致）、肾上腺素水平偏高……
“这太有用了。”他由衷地说。
“还有更厉害的，”马天宇神秘地笑笑，“试试攻击模式。”
古月皱眉：“在这里？”
“放心，安全模式已启动，不会造成实际伤害。”
古月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激活了攻击指令。
刹那间，机械臂的外形发生了惊人变化——前臂外侧弹出微型激光发射器，手掌心露出一个能量聚集口，五指指甲延伸成锋利的合金刃。
“每种武器都对应不同的神经信号模式，”马天宇解释道，“激光瞄准与你的镜瞳直接联动，能量炮由大脑运动皮层控制，而刃器则响应你的肾上腺素水平。”
古月尝试着用镜瞳锁定房间角落的一个标靶。
几乎在锁定完成的瞬间，机械臂自动调整角度，一道细小的蓝色激光射出，精准命中靶心。
“命中率100%，”月牙读着监控数据，“反应时间0.03秒。”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古月评价道，收起了武器系统。
“这只是基础功能，”马天宇说，“随着神经接驳的完善，你会发现更多可能性。比如——〞他压低声音，“自修复功能。玄武7型的纳米材料可以在受损后自行重组，只要核心处理器不被摧毁。”
古月想起敦煌那场战斗，如果当时他有这样的装备……霓裳也许就不会……
“爸爸，”月牙轻轻握住他的右手，“别想那些了。现在你有了保护大家的能力。”
古月点点头，用机械左手抚摸女儿的头——动作轻柔得令人难以置信，完全不像一个能捏碎金属的武器。
“是啊，〞他说，\"不会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了。\"
就在这时，斯南终于挣脱了姐姐的看管，冲进手术室：“爸爸！你的机器人手能打怪兽吗？”
古月笑着用机械手指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当然能，小家伙。不仅能打怪兽，还能……”
他突然灵机一动，机械臂变形为一个微型投影仪，在墙上投射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恐龙，“变魔术呢！”
斯南高兴得跳了起来：“太棒了！爸爸是最酷的机器人爸爸！”
月牙和马天宇相视一笑。
但在这温馨的时刻，古月的镜瞳却捕捉到了一个异常信号——来自智体中心主系统的某个隐蔽端口，正在传输一组奇怪的数据。数据包的标记，赫然是戴着黑面具的暗影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