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的嘶吼像根钢针刺进众人耳膜。
他脖颈处的混沌能量突然翻涌成黑潮，原本被因果线捆住的手腕竟生生挣出血痕——那些暗红的血珠刚溅到地上，就被裂痕里涌出的寒风卷成细碎冰晶。
孙悟空的斧尖还抵在混沌核心上，黑血混着金光顺着斧刃往下淌，在他虎口洇开一片温热。
空间崩塌的轰鸣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撞着胸腔里那团烧了千年的火。
小七十七岁的脸在黑风中忽隐忽现，桃枝疤痕从锁骨蜿蜒到心口，像极了当年在混沌裂隙里，那株被雷火劈断又抽芽的桃树苗。
\"大师兄！\"
这声带着童稚尾音的呼唤撞进脑海时，孙悟空握斧的手猛颤。
他想起五百年前的雪夜，小七裹着他的旧披风蹲在裂隙边，冻红的指尖在结霜的桃枝上刻\"孙\"字，刻到一半就缩进他怀里蹭暖气：\"等桃树开花，我要在每片花瓣上都刻你的名字。\"可后来裂隙爆发，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小七冲出战场时，少年胸口那道被混沌能量灼出的疤痕，正好是半朵未刻完的桃花。
\"抓住他！\"禺狨王的低喝撕裂回忆。
这位三界监察使额角青筋暴起，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涨得通红——他的因果线被黑风绞成碎片后，竟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暗红血珠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锁链，每根锁链都缠着半透明的因果纹路，\"咔嚓\"一声重新扣住幽冥的脚踝。
空间裂痕的扩张声陡然弱了几分，像被掐住喉咙的野兽。
女娲的补天屏障\"嗡\"地震颤。
她垂落的青丝里渗出几缕白发，五彩石在掌心灼出淡红印记——那是她用本命神力在加固屏障。\"混沌核心在吸收空间崩解的能量。\"她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必须在它完成转化前...咳！\"
话音未落，一道黑芒穿透屏障。
女娲踉跄半步，左肩渗出的血珠刚落在屏障上，就被染成诡异的紫。
孙悟空瞳孔骤缩——那是归墟海眼的触须，带着上古心魔的侵蚀之力。
他下意识要扑过去，却见幽冥突然抬头，眼尾的黑血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淌，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师兄，你身上的暖...和当年一样。\"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孙悟空心口。
他能感觉到混沌核心在斧尖下跳动，每一下都带着小七的心跳频率。
五百年前也是这样，他抱着小七在裂隙里跑，少年的血浸透他的衣襟，心跳一下比一下弱：\"大师兄，我疼...但桃子要开花了。\"后来他在裂隙里种了九十九棵桃树，每棵树的枝桠上都刻着\"小七\"，可再也没等到过看花的人。
\"空间稳定度降到三成！\"禺狨王突然睁开眼，眼底翻涌着金色的因果之光。
他的法印结到一半突然停滞，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归墟的触须在抽取因果线...他们想把崩塌的因果转嫁到我们身上！\"
牛魔王的混铁棍\"当啷\"砸地。
他半跪在地，胸口的黑芒伤口还在冒青烟，却硬撑着抬起染血的脸：\"那小子...混沌核心在心脏位置！\"话音未落，又一口黑血喷在地上，\"当年...当年他替我挡过混沌箭，伤口就在...就在左乳下三寸。\"
孙悟空的呼吸突然粗重。
他顺着牛魔王的目光看过去——幽冥左乳下三寸的位置，有个淡粉色的旧疤，和他当年在桃树上刻的\"七\"字形状分毫不差。
黑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他能清晰看见少年眼底的雾气，那是混沌能量被抽离后的脆弱，像极了当年小七发着烧，却非要给他摘桃子时的模样。
\"退开！\"
通天教主的声音突然炸响。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他已捡起青萍剑，剑身上流转着诛仙剑阵的残韵。
他的道袍被黑风撕成碎片，露出胸膛上纵横的旧伤——那些都是当年替截教弟子挡下的天道雷罚。
此刻他眼中燃着赤金火焰，剑尖稳稳锁住幽冥心口的混沌核心：\"这小子的命魂和混沌核心有共生锁！\"
幽冥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突然抬起手，用染血的指尖勾住孙悟空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大师兄，桃树...桃树今年开了三朵花。\"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一片飘在风里的桃花瓣，\"你答应我...要替我看它...看它结桃子。\"
空间裂痕里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孙悟空感觉有冰凉的东西顺着后颈爬上来——那是空间崩解的边缘，再晚片刻，他们都会被撕成原子。
他咬了咬牙，斧柄在掌心压出深痕，却在要发力的瞬间，看见幽冥眼角滑下一滴泪。
那滴泪没有被黑风卷走，反而顺着斧刃滚到他手背上，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小七不会哭。\"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说。
五百年前在裂隙里，小七被混沌能量灼得浑身是伤，却还笑着给他擦血：\"大师兄，我是混沌父神的继承者，才不会哭呢。\"可此刻眼前的少年，分明在掉眼泪。
\"那是...那是他命魂里的执念。\"女娲突然开口。
她的补天屏障已经泛起幽蓝光芒，那是神力即将耗尽的征兆，\"混沌核心吸收了他的执念，所以才会...才会呈现出他最脆弱的模样。\"
禺狨王的因果锁链突然发出脆响。
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锁链上的因果纹路正在迅速消褪：\"撑不住了！
空间崩塌的速度...要翻倍了！\"
孙悟空的手指缓缓收紧。
他能感觉到混沌核心在斧尖下震颤，像颗即将破壳的蛋。
小七的心跳透过斧刃传来，一下，两下，和他当年在裂隙里抱着少年时的频率分毫不差。
黑风卷着记忆碎片掠过他眼前——小七在桃树下给他编草环，小七举着桃子踮脚往他嘴里塞，小七在裂隙里笑着说\"大师兄，我好像看见桃花了\"。
\"这次换我护着你。\"他低喝一声，手臂肌肉暴起。
盘古斧的斧尖终于刺破混沌核心的最后一层屏障，金光混着黑血如喷泉般涌出。
幽冥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像片要被风吹散的云，可他的手还紧紧勾着孙悟空的手腕，指腹轻轻蹭过他掌心的茧：\"大师兄...桃子甜吗？\"
\"甜。\"孙悟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能感觉到空间崩解的力量在撕扯后背，女娲的屏障已经出现细碎的裂纹，禺狨王的因果线彻底断裂，牛魔王的混铁棍在地上拖出深长的痕迹。
但他的目光始终锁在幽冥逐渐透明的脸上，斧尖继续往里送，\"等出去了，我给你摘一百筐桃子，甜得你牙都要掉。\"
幽冥的嘴角扬起。
他的身体开始消散，可心口的混沌核心却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那光里裹着无数细碎的桃枝，每根桃枝上都刻着\"孙\"字，在黑风中飘向四周。
空间裂痕的扩张声突然变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小心！\"通天教主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他握紧青萍剑，剑身泛起刺目的红光——那是诛仙剑阵残韵被彻底激发的征兆。
剑身上的雷纹开始流动，像条蓄势待发的龙。
孙悟空抬头的瞬间，看见幽冥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他对着通天教主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青萍剑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刺破黑风。
通天教主的道袍碎成布条猎猎翻飞，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这一剑他蓄了三百年，从截教覆灭那日起，从看见混沌裂隙吞噬最后一个弟子那日起，就等着将诛仙剑阵残韵淬进剑脊。
赤金雷纹在剑身窜成火龙，精准劈向幽冥心口那点尚未完全消散的混沌核心。
幽冥瞳孔骤缩。
他原本透明如雾的身体突然凝实几分，腕间浮起锁链状的混沌纹路，勉强抬臂去挡。
青萍剑刺进他左臂的瞬间，黑血与金光同时迸溅——那是混沌能量与截教真气相撞的灼痕。
他踉跄后退三步，左肩绽开的伤口里翻涌着半透明的光雾，正是被斩断的命魂碎片。
\"老匹夫！\"幽冥喉间溢出血沫，声音却比黑风更冷。
他的眼底不再是小七的脆弱，翻涌着近乎癫狂的红：\"你以为凭这点残阵就能伤我？\"
\"大师兄！\"牛魔王的嘶吼混着金属摩擦声炸响。
他的混铁棍不知何时重新握在掌心，棍身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刚才被幽冥控制时留下的灼痕正从手背往手臂蔓延，却被他用蛮力硬生生逼回。
他眼眶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如小蛇，混铁棍抡圆了砸向幽冥后颈：\"老子就算被扒了皮，也不许你毁了这方天地！\"
幽冥甚至没回头。
他抬手轻挥，一道黑芒从指尖射出，精准撞在混铁棍中段。\"咔嚓\"一声，千年玄铁铸的棍身竟出现蛛网裂纹。
牛魔王被反震力掀得飞退，撞在女娲的补天屏障上，吐出的血珠在屏障上晕开紫斑——那是归墟心魔的余毒。
孙悟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轰鸣，那是混沌核心破碎时溢出的能量在体内乱窜。
眼前交替闪过两个画面：一个是幽冥被剑刺穿的左肩，伤口形状像极了小七当年为他挡箭时的血洞；另一个是裂隙里，小七浑身是血却笑着说\"大师兄，我好像看见桃花了\"的模样。
他握紧盘古斧的手在抖，斧刃上还沾着幽冥的血，那温度和小七的血一模一样。
\"女娲！\"禺狨王突然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断柱。
他的因果锁链彻底崩断，嘴角还挂着黑血，却强撑着指向天空：\"裂痕在收缩！
但...但核心能量在逆流！\"
女娲的补天屏障\"嗡\"地震了三震。
她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病态的潮红，那是强行调用本源神力的征兆。
五彩石在她掌心灼出焦黑印记，却仍有淡金色流光从她指尖渗入屏障：\"是混沌核心的反噬！
它在吸收我们的攻击能量...再这样下去，等它攒够力量——\"
\"等它攒够力量，就能把整个三界拖进归墟！\"通天教主的青萍剑再次扬起，这次剑尖凝聚的雷纹里多了几分幽蓝——那是他燃烧了半条命魂激发的杀招。
他的白发被黑风吹得狂乱，却笑得像个疯子：\"小娃娃，你师父我当年连天道都敢反，还怕你个混沌余孽？\"
幽冥突然笑了。
他捂着左肩的伤口，血从指缝间簌簌往下淌，可眼底的癫狂却更盛：\"反天道？
你当年护着截教弟子时，可知道天道要的从来不是对错，是平衡？\"他的声音突然变轻，像回到五百年前雪夜，小七缩在孙悟空怀里说悄悄话的模样：\"大师兄，你说如果这天地的平衡，是拿小七的命换的...你还会要吗？\"
孙悟空的呼吸一滞。
他的斧尖无意识垂落几分，斧刃上的血珠\"啪嗒\"掉在地上，在裂痕边缘冻成冰晶。
他想起小七最后那句话：\"大师兄，我疼...但桃子要开花了。\"原来从那时起，混沌核心就在吞噬小七的命魂，把他的执念、他的疼、他的期待，都淬成了现在这把刺向三界的刀。
\"别被他蛊惑！\"禺狨王突然暴喝。
他咬破舌尖，喷出的血雾里浮起七枚青铜古钱——那是他压箱底的因果法器\"七星锁命\"。
古钱在空中连成北斗形状，每枚钱眼都射出金线，缠向幽冥的脚踝：\"他在混淆你的心！
混沌核心最擅长的，就是用你最在乎的模样，瓦解你的道心！\"
牛魔王的混铁棍\"当啷\"砸在地上。
他跪坐在屏障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时眼底的红已经褪了大半：\"猴哥！
那小子的命魂和核心是共生的，你之前刺的那一下...已经伤了他根本！\"他指节捏得发白，盯着幽冥逐渐透明的身体：\"刚才他挡我那一击，用的是混沌能量，不是本体力量！\"
空间裂痕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原本暂停扩张的裂痕边缘开始渗出幽蓝光雾，那是空间碎片即将彻底崩解的征兆。
女娲的屏障上裂开三道寸许长的缝隙，每道缝隙里都漏进一缕光雾，落在地上便腐蚀出焦黑的坑洞。
\"退开！\"孙悟空突然暴喝。
他的眼底腾起赤金火焰，那是混沌本源觉醒的征兆。
盘古斧在他手中发出龙吟，斧刃上的金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一步跨到幽冥面前，斧尖抵住对方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刚才刺穿的伤口，能看见淡金色的命魂碎片在翻涌。
幽冥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想抬手抵挡，却发现混沌能量像被抽干的湖水，连指尖都抬不起来。
他望着孙悟空的眼睛，突然笑了，眼泪却又顺着脸颊滑落：\"大师兄，你看...桃树真的开花了。\"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孙悟空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当年刻桃枝时被刀划破的旧疤，\"这次...换我护着你，好不好？\"
\"不好。\"孙悟空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
他的斧尖缓缓推进，能感觉到命魂碎片在斧刃上挣扎，像小七当年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小七护了我五百年，这次...换我护他。\"
青萍剑的雷纹突然暴涨。
通天教主的杀招终于成型，赤金雷龙裹着诛仙剑阵残韵，从侧后方直取幽冥后心。
幽冥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雷龙逼近——可就在这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释然。
\"小心！\"杨戬的声音突然炸响。
这位天道执行者不知何时跃上断柱，第三只眼缓缓睁开，金色光雾中映出幽冥的影子。
他的瞳孔微缩，光雾里闪过一道极细的裂痕，像块被敲碎的玉，\"他的...他的命魂里有破绽！\"
空间裂痕的蜂鸣骤然拔高。
孙悟空感觉有冰凉的指尖戳进后心——那是空间崩解的边缘已经触到他的魂魄。
他咬碎舌尖，鲜血混着混沌本源之力喷在斧刃上，金光顿时暴涨三寸。
斧尖刺破最后一层命魂屏障的瞬间，幽冥的身体彻底透明，只余下心口一点淡金色的光，像颗将熄的星。
\"大师兄...桃子甜吗？\"
那是小七的声音，混着黑风钻进孙悟空耳中。
他的斧尖顿了顿，最终还是狠狠压下。
金光裹着黑血炸成漫天星屑，其中最亮的那点，坠进了他心口——那里有女娲当年封印的混沌能量，此刻正发出共鸣般的震颤。
空间裂痕的扩张声突然消失。
众人喘着粗气抬头，却见裂痕边缘浮起淡粉色的桃花瓣——正是幽冥消散前飘出的刻着\"孙\"字的桃枝所化。
每片花瓣落在裂痕上，就将那狰狞的伤口填上一分。
杨戬的第三只眼缓缓闭合。
他望着逐渐稳定的空间，指尖无意识摸向眉心——刚才光雾里那道裂痕，像道刻在命魂上的疤，明明灭灭，仿佛藏着什么惊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