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往下延伸了约莫三十丈，潮湿的石屑气息裹着若有若无的铜锈味涌进鼻腔。
孙悟空的金箍棒前端凝出团碗口大的金光，照亮前方——圆形大厅足有千丈开阔，穹顶悬着九盏青铜灯树，灯油早成了黑渣，唯中央石台上那柄剑在发光。
\"这把剑不简单。\"杨戬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第三只眼微微发烫，眼皮下的金纹若隐若现——那是天道监视器自动启动的征兆。
作为执行者，他能清晰感知剑身上缠绕的因果线，每一根都扎进混沌裂隙的方向，\"大家不要轻易触碰。\"
孙悟空却已抬脚跨上石台。
他掌心还残留着与影子分身对击的麻意，混沌本源在血管里翻涌，像有只手推着他往前。\"怕甚？\"他回头冲杨戬咧嘴，额角血珠顺着腮帮滑进衣领，\"当年闯兜率宫偷丹，捅凌霄殿砸柱，哪回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指尖触到剑柄的瞬间，整座大厅炸起刺目白光。
孙悟空本能闭眼，再睁眼时只剩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听见女娲倒抽冷气的声音，通天教主捻诀的脆响，禺狨王护网收缩的嗡鸣——最清晰的是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在耳膜上。
\"只有通过试炼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
低沉的声音像从地底下渗出来的，带着千年沉木的腐朽气。
话音未落，黑暗里腾起幽蓝鬼火。
先是三两点，接着成百上千，在众人四周聚成半透明的影子：有披鳞甲的上古凶兽，持降魔杵的秃头罗汉，执拂尘的道装老者，甚至有个穿锁子甲的将军，面容竟与孙悟空有七分相似。
\"是混沌裂隙里的残念！\"女娲的补天石突然震鸣，石面裂纹渗出暖黄光晕，在她身周织成屏障。
她看见那些幻影的轮廓里浮动着熟悉的能量——正是当年封印在孙悟空体内的混沌本源碎片，\"它们在争夺宿主！\"
\"结阵！\"禺狨王的声音像破风的箭。
他右手掐了个空间诀，左手一挥，地面腾起七道青色光墙，将众人圈成环形。
作为三界监察使，他早将殿内结构刻进神识，此刻正用空间法则预判幻影的攻击路径，\"悟空守中央，女娲、通天护左右，镇元子记录轨迹，杨戬...盯紧牛魔王！\"
最后一句让杨戬瞳孔微缩。
他转头看向被护网裹着的牛魔王——那妖尊眉心的青灰正诡异地蠕动，像有活物要破肤而出。
他立刻抽出三尖两刃刀，刀身映出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明白。\"
第一波幻影冲上来时，孙悟空的金箍棒已经抡圆。
他能感觉到混沌本源在骨髓里沸腾，每一道幻影撞上来，都像在往他身体里灌温水——那是本源在吞噬同类。\"来得好！\"他大喝一声，棒风卷碎三个罗汉幻影，\"当年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老孙学的就是怎么把难关当酒喝！\"
通天教主的诛仙剑诀适时响起。
他指尖弹出四道幽光，在空中凝成微型诛仙剑阵，每道剑光都精准刺向幻影的命门。\"这些残念不过是混沌能量的具现。\"他的声音混着阵鸣，\"破其形，断其源！\"
女娲的补天石突然炸裂出万千金芒。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石上，裂纹里涌出的金光瞬间变成黏着的网，将扑向镇元子的凶兽幻影缠了个结实。\"镇元子！\"她大喊，\"用天地宝鉴照它们的本源！\"
镇元子早将手中玉牌翻转。
天地宝鉴的青光扫过幻影，宝鉴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密的文字——九世轮回里，这些残念曾附着在多少生灵身上，此刻正清晰地在宝鉴上流淌。\"是了。\"他捻着胡须低笑，指尖轻点宝鉴，\"你们的根，在混沌裂隙的创世青莲残骸里。\"
幻影的攻击突然变得狂躁。
那穿锁子甲的将军幻影嘶吼着冲过来，手中铁枪带起的风割得众人脸颊生疼。
杨戬的第三只眼彻底睁开，金色光芒扫过枪尖，立刻识破这幻影的本源——竟是当年被孙悟空一棒打死的混世魔王残念。\"吃我一刀！\"他旋身劈出刀光，枪与刀相撞处爆出刺目火花。
牛魔王突然发出闷哼。
护网里的青灰猛地窜起三寸，在半空凝成条蛇形黑影，吐着信子扑向孙悟空后颈。\"小心！\"禺狨王的空间壁障及时竖起，黑影撞在壁障上发出尖啸。
他额角渗出冷汗——这幽冥之力比预想中更难缠，\"那青灰是冥河老祖的蚀魂蛊！\"
孙悟空反手一棒扫开逼近的凶兽，余光瞥见牛魔王扭曲的脸。
那妖尊的眼白里泛着幽绿，嘴角咧到耳根，分明是被蛊虫操控的迹象。\"老牛...\"他喉咙发紧，金箍棒上的云纹突然泛起血色，\"等老孙解决了这些鬼东西，定要把你从那鬼地方拽回来！\"
黑暗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
幻影的数量还在增加，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般漫过空间壁障。
女娲的补天石光芒渐弱，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出现裂痕，镇元子的天地宝鉴开始发烫，杨戬的第三只眼渗出鲜血——他们的法力正在被混沌能量疯狂消耗。
\"撑住！\"禺狨王咬破舌尖，鲜血喷在空间诀上。
青色光墙瞬间暴涨三倍，将众人护得更紧。
他盯着孙悟空后颈的混沌图——那印记此刻正发出诡异的红光，与幻影们的幽蓝形成鲜明对比，\"悟空，你的本源在吸收它们的力量！\"
孙悟空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
被封印千年的混沌本源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经脉冲进四肢百骸。
他的瞳孔变成金黑双色，金箍棒上的云纹全部活了过来，像有生命般游动。\"原来如此。\"他低笑，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人间的苍茫，\"这试炼，是让我吞噬混沌残念，彻底掌控本源。\"
他举起金箍棒，棒身上腾起万丈金光。
幻影们像飞蛾扑火般涌来，却在触及金光的瞬间化作点点流萤，融入他的身体。
女娲看见他后颈的混沌图正在重组，原本破碎的纹路逐渐完整；通天教主感觉到诛仙剑阵与金箍棒的共鸣，知道自己传授的破解之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杨戬的第三只眼不再流血，因为他看见天道对这股力量的排斥正在减弱；镇元子的天地宝鉴突然爆出强光，九世轮回的记录里，终于出现了一条全新的命运线。
黑暗中，最后一批幻影正从穹顶的裂缝里涌下。
它们的嘶吼声越来越弱，身影越来越淡，仿佛知道自己的结局。
孙悟空站在中央，金箍棒指天，衣袂猎猎作响。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混沌本源的脉动重合在了一起。
\"就这点儿？\"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老孙还没热身呢。\"
话音未落，最前排的幻影已经触到了他的金光。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