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省城,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医学界掀起波澜。《中华医学杂志》最新一期同时刊发了两篇观点针锋相对的文章:一篇是省城西医院院长赵启明撰写的《论中医科学化之不可能》,另一篇是陆九芝老先生的《西医中国化之必要》。
赵院长文章犀利:“中医理论基于阴阳五行等玄学概念,无法通过科学验证。中药虽可能有效,但需经提纯、量化、标准化,彻底摒弃陈旧理论体系...”
陆老文章沉稳:“西医精于局部,忽于整体;长于治标,短于治本。若不能与中国人体质、气候、生活相融合,终难发挥最大效用...”
两篇文章如同投石入水,在医学堂激起千层浪。
课堂上,梁启远高举杂志激昂陈词:“赵院长说得对!中医必须彻底科学化,抛弃阴阳五行这些玄学外壳!”
顾静昭拍案而起:“荒谬!中医理论历经千年验证,岂能因不符合西方科学标准就全盘否定?”
两派学生各持杂志,争论不休。就连食堂用膳时,也常见学生们围桌争论,甚至有人掷筷而起,不欢而散。
林闻溪细读两篇文章,觉得各有道理,又各执一偏。他想起张锡纯先生的“衷中参西”理念,尝试写一篇调和文章。
《中西医融通之我见》——林闻溪以这个标题写下自己的思考:“中医西医,各有所长;融会贯通,方为上策。中医强调整体调节,西医擅长局部干预;中医善于治未病,西医精于治已病...”.
他将稿件投给校刊《医学新知》,不料引发更大争议。
“墙头草!”极端西派学生讥讽。 “变相投降!”保守中医学生不满。
就连老师们也分成两派。傅青主先生见林闻溪摇头叹息:“孺子可教,奈何媚外?” 叶天士先生却勉励:“融通非易事,然志可嘉。”
论战迅速升级。校外报刊加入战团,《申报》发文支持中医科学化,《大公报》则倡西医中国化。甚至洋人主办的《字林西报》也刊文称中医为“原始医学”,应当被现代医学取代。
一日,秦若虚默默递给林闻溪一叠数据:“这是三年来附属医院的治疗效果统计。数据显示:单纯中医或西医治疗,有效率均在70%左右;而中西医结合治疗,有效率达85%以上。”
这个数据极具说服力。林闻溪立即将其补充到文章中,重新投稿。
与此同时,周振邦带来另一个消息:“我父亲来信说,广州已有中西医结合诊所,效果显着,但被双方正统派排斥。”
现实中的探索已在默默进行,只是理论争论更加喧哗。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危重病例上。一位高热神昏的患者,西医诊断为脑膜炎,中医辨证为热入心包。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危急关头,林闻溪大胆提议:“可否双管齐下?西医用磺胺嘧啶抗菌消炎,中医用安宫牛黄丸清热开窍?”
生死面前,争论暂歇。方案实施后,患者竟奇迹般好转。
此事在《医学新知》报道后,引起广泛关注。主编特辟“中西医融通探讨”专栏,连续刊发相关文章。
陆老撰文《论病证结合》:“西医辨病,中医辨证;病证结合,方为全医。” 麦克莱恩发表《科学精神与医学实践》:“科学不是信仰,是方法论。中医经验中蕴含的科学因素,值得深入研究。”
就连一向保守的傅青主先生也投稿:“经方时方,能治病即是良方;中医西医,能救人便是良医。”
学生们的思想逐渐变化。梁启远开始阅读中医典籍,顾静昭也借阅起西医教材。许多人在林闻溪的文章下写下批注,交流心得。
期末的学术报告会上,林闻溪以《从中西医论战到融通实践》为题发言:“...争论不如实证,对立不如对话。医学的目的是治病救人,而非证明某种理论正确。中医西医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唯有放下成见,互相学习,才能推动医学进步,更好服务患者。”
这次没有激烈反对,而是深沉思考。会后,许多学生主动找林闻溪交流,表示愿意尝试中西医结合的思路。
夜幕降临,林闻溪在日记中写道:“今日之论战,虽起风云,亦是春风。吹散迷雾,见真知;破除藩篱,开新境。医学之道,本当如此:不泥古,不媚外,唯真是求,唯效是取。”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洁白无瑕,覆盖一切界限与分歧。医学堂的灯火在雪夜中格外明亮,仿佛指引着一条新的医学道路。
期刊论战起风云,风云过后,将是更加清澈的蓝天。林闻溪知道,思想的变革比技术的进步更加艰难,但也更加重要。今夜,他看到了变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