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冷电裂空！
噗嗤——！
血螭刀锋利的刃口毫无阻碍地切开了巴图蛮那布满诡异刺青、如同蒙皮生铁般的胸膛！没有骨骼碎裂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皮革撕裂声！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内脏碎片，如同被挤压的腐烂浆果，猛地从巨大的豁口处喷溅而出！ “嗷——！！！！”巴图蛮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无尽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惨嚎！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开山巨斧般的鬼头镰脱手飞出，轰隆一声砸入旁边冰冷的太液池水中，激起冲天水柱！他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珠死死凸出，死死瞪着胸前那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铜皮铁骨”竟如此不堪一击！狂暴的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消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栽倒，砸在湿滑的石台上，四肢兀自抽搐，黑紫色的血液带着浓烈的腥臭，迅速在冰冷的石面蔓延开来，宛如一片丑陋的沼泽。 石窟内死寂了一瞬。唯有浓郁的血腥气与池水的冰冷腥咸混杂，令人窒息。 阴九烛半张刺青鬼脸上肌肉剧烈抽搐，面具破碎处露出的眼睛死死盯着沐林雪手中那滴血不沾、依旧吞吐着青金寒芒的血螭刀，那怨毒冰冷的竖瞳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巴图蛮的死状，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走！”阴九烛发出一声如同夜枭啼哭般尖利刺耳的嘶鸣，再不敢有丝毫停留！白袍猛地一抖，大团墨汁般的浓郁黑烟瞬间爆开，将他身形彻底淹没！烟雾翻滚弥漫，带着刺鼻的硫磺与腐骨味道，迅速覆盖了整个石窟水面附近！ 同时，那一直瘫软在地、生死不知的毒叟麻七的身体，竟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拉扯，“嗤啦”一声滑入水中，激起一片浑浊的水花，瞬间消失不见！ 黑烟毒雾翻涌，遮蔽视线，阻隔感知。巫神教两名护法，竟借着烟雾与池水的掩护，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同伴的尸身，仓惶遁走！ “咳咳…”高起潜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涕泪横流，蜷缩在石台角落瑟瑟发抖。 沐林雪冷哼一声，并未追击。血螭刀归鞘，冰眸警惕地扫视着翻腾的烟雾与幽暗的水面。虚尘则上前一步，双掌合十，口中低诵真言，周身青金色佛光大盛，如同无形的屏障涤荡开身周的毒烟秽气，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隔绝在外。他目光落在巴图蛮庞大的尸体上，琉璃佛眸中闪过一丝悲悯，低诵一声佛号。 石窟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水面细微的波动与高起潜压抑的啜泣。 沐林雪取出怀中紧贴的那方犹带体温的羊脂白玉血诏，冰冷的玉质在佛光映照下，那四个“曹贼弑朕”的血字更显惊心动魄。她冰封的凤眸凝视着玉印，转向虚尘：“血诏现世，曹贼必倾力反扑。金陵已成虎穴龙潭，下一步如何？” 虚尘的目光也从尸骸移开，落在血诏之上，再缓缓移向石窟入口外那幽暗深邃的太液池水。他胸前伽蓝碎玉的光芒不再急促闪烁，却依旧持续散发着温热的暖意，透出一种明确的指向——那缕菩提心灯被邪秽污染的哀鸣，源头就在这皇城深处，且越来越清晰！ “阿弥陀佛，”他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血诏为引，心灯为证。此二物，皆为撕开黑幕之利器。然欲破此局，须直指核心——面呈太后！”他目光湛然，“当今太子年幼，太后垂帘。曹贼一手遮天，蒙蔽圣听，唯太后凤驾，或可拨云见日，主持乾坤！” 沐林雪冰眸微凝，瞬间领会虚尘之意。曹化淳权势熏天，党羽遍布宫闱朝堂，寻常渠道递送血诏，无异于羊入虎口。唯有直接面见当朝垂帘听政的周太后，方有一线生机！而太后居于西苑深处慈宁宫…那菩提心灯被邪秽污染的位置，恰恰也在西苑方向！两者指向，不谋而合！ “西苑…慈宁宫…”沐林雪眼中锐芒一闪，“好！闯宫！” “闯宫”二字，如同冰冷的刀锋出鞘，斩钉截铁！在这深宫大内，龙潭虎穴之中，直面当朝太后的凤驾，无异于火中取栗！但螭鞘血仇、沐府冤屈、弑君巨案、邪秽圣灯…这一切的重压，已容不得丝毫退缩！唯有以血诏为凭，以冰佛之力为刃，劈开一条生路！ “大师！沐帅！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瘫在地上的高起潜闻言，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地爬过来，紧紧抓住虚尘的僧袍下摆，哭嚎道：“西苑守卫森严如铁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有曹贼心腹、御前侍卫统领韩通亲自坐镇！那韩通…武功深不可测，手下更是豢养着无数死士！还有…还有那位新封的‘护国真人’张玄素！据说身怀道门奇术，就住在西苑清虚观，日夜为太后炼‘长生丹’！闯宫…是送死啊！” “护国真人…张玄素…”虚尘眉头微蹙，琉璃佛眸中闪过一丝凝重。龙虎山小天师！金缕玉蝉！道家紫气！此人身上疑点重重，与那追踪烙印深处的气息隐隐吻合！他竟也住在西苑？这绝非巧合！ “聒噪！”沐林雪冰冷的声音打断高起潜的哭诉，血螭刀鞘尖端在他抓握虚尘僧袍的手背上一点！一股冰冷的刺痛让高起潜触电般缩手！“带路！避开明哨，寻最隐秘水道，直抵慈宁宫附近水域！若敢耍花样…”冰寒的杀意瞬间笼罩高起潜！ “是…是！奴婢…奴婢知道一条旧时引水涵洞…可…可通西苑芙蕖池…”高起潜吓得面无人色，再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指向石窟入口幽暗的水面一侧。 …… 西苑，芙蕖池底。
冰冷的池水被头顶一层薄冰覆盖，透下微弱的天光。无数早已枯萎的荷梗如同水下森林的森森白骨，密密麻麻矗立在淤泥之中。沐林雪、虚尘、高起潜三人悄无声息地潜行在腐朽的荷梗之间，虚尘周身的青金佛光球将水流隔绝在外，成为唯一的光源。 高起潜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浑身抖个不停，全靠沐林雪提着腰带拖行。他惊恐地指着前方一片被水草和巨大太湖石半掩的漆黑洞口：“就…就是那里…涵洞…直通慈宁宫后小佛堂外的放生池…”他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恐惧。 虚尘凝神感应。伽蓝碎玉的灼热感前所未有的强烈！菩提心灯那被邪秽污染的悸动源头，就在这涵洞的尽头！近在咫尺！同时，一股冰冷、污秽、带着无尽贪婪与癫狂的邪念波动，如同水下的暗流，正隐隐从洞内弥漫出来！ “小心，邪念源头就在前方！”虚尘低声示警，佛光流转越发凝练。 沐林雪冰眸锐利，血螭刀虽未出鞘，刀意已然蓄满周身。三人小心翼翼地潜入漆黑的涵洞。洞内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水流浑浊，弥漫着浓重的淤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香料气息。 潜行数十丈，前方隐约透出光亮。水流也渐渐平缓。 “到…到了…”高起潜的声音带着哭腔。 三人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方形石砌水池，池壁斑驳，爬满青苔。水池位于一座小巧玲珑、雕梁画栋的佛堂后方，四周假山环绕，古树虬枝，显得极其幽静偏僻。此地正是慈宁宫附属的放生池。 佛堂内隐隐传来低沉的诵经声和袅袅檀香气息。 然而，虚尘和沐林雪的目光，却瞬间被池边一幕诡异的景象牢牢抓住！ 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们，弯腰俯身在池边，似乎在清洗着什么。那人身形高大，穿着司礼监最高品阶的绛紫色蟒袍，头戴三山帽！正是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 可眼前的曹化淳，状态极其诡异！他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姿势弯曲着，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一种细微的、如同野兽啃噬骨肉般的“咔嚓…咔嚓…”声！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池水的冰冷与佛堂飘来的檀香，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息！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曹化淳脚边的池岸上，竟散落着几片碗口大小、闪烁着妖异暗金色泽、边缘锋利如刀的——鳞片！那鳞片非鱼非蛇，形状古朴狰狞，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蛮荒与邪异气息！ 沐林雪和虚尘瞳孔骤然收缩！这鳞片…与野狐驿废墟中，从沈炼尸体旁发现的、沾在墨玉獬豸令上的暗金色血鳞，竟有八九分相似！ 就在这时！
“咔嚓…”曹化淳似乎清洗完毕，僵硬地直起身，缓缓转了过来！ 月光惨淡，映照在他脸上！ 那是一张何等恐怖的脸！肤色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毫无活人光泽！原本精明阴鸷的双眼，此刻只剩下两个布满血丝、空洞无神的窟窿！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几乎裂到耳根的弧度，露出沾满暗红色碎肉、如同鲨鱼般细密锋利的牙齿！他手中，赫然紧紧攥着一块刚从胸口撕扯下来、血肉模糊的皮肉！皮肉之下，森白的肋骨隐约可见！而最骇人的是，他裸露的脖颈和撕裂衣衫下的胸膛处，竟覆盖着大片与地上散落鳞片一模一样的暗金色鳞片！鳞片边缘深深嵌入皮肉，仿佛正在从他身体里生长出来！ 这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一头披着人皮、正在鳞化的半人半妖的怪物！ “嗬…嗬…”曹化淳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空洞淌血的眼窟窿“望”向水池中刚刚冒出头的沐林雪三人，那裂至耳根的血口中，涎水混合着血沫滴落，一股冰冷、贪婪、混乱到极点的邪念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扑来！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猛地撕裂了放生池畔的死寂！曹化淳那鳞片覆盖、肌肉虬结的右臂猛地膨胀一圈，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巨蟒出洞，狠狠抓向离他最近的沐林雪面门！五指指尖竟弹出乌黑锋利的钩爪！ 沐林雪早有防备！在曹化淳转身的刹那，她已真气灌注全身！面对这快如闪电、裹挟着腥风的恐怖一击，她不退反进！血螭刀铿然出鞘！ “玄冰葬月·断流！”
刀光不再是青蓝，而是凝练到极致、内蕴无穷坚韧佛力的暗金色！仿佛截断江河的铡刀，带着无坚不摧的意志，后发先至，狠狠斩向曹化淳抓来的手腕关节！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火星四溅！
刀锋斩中鳞片覆盖的手腕！竟发出砍中金铁般的巨响！暗金色鳞片碎裂飞溅，乌黑的钩爪被硬生生劈断两根！曹化淳的手臂被巨大的力量劈得向后荡开！ 然而，这一击竟未能将其手腕斩断！鳞片之坚韧，远超想象！
“吼！”曹化淳吃痛，发出暴怒的嘶吼，攻势丝毫不停！他身体猛地前扑，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一股浓烈腥臭、闪烁着幽绿磷光的毒雾如同喷泉般，猛地喷向沐林雪！ “阿弥陀佛！”虚尘早已出手！他一手将吓瘫的高起潜护在身后，另一手闪电般结印前推！
“大梵般若·净世莲华！”
一朵碗口大小、旋转不休、由纯粹青金色佛光凝聚而成的莲台凭空出现！莲台光华流转，梵音隐隐，迎向那喷涌而来的幽绿毒雾！ 嗤嗤嗤——！
毒雾与佛光莲台猛烈相触，发出剧烈的腐蚀声响！幽绿色的毒气疯狂侵蚀着青金色的莲台，佛光则以磅礴的生机之力死死净化着邪毒！僵持不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快如鬼魅的白色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佛堂飞檐的阴影中飘落！正是哀魄使者阴九烛！他手中那截灰白骨笛对准了正全力维持佛光莲台、对抗毒雾的虚尘后心！面具下裂开一个怨毒的笑容，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惨绿色音波利箭，无声无息地射出！时机拿捏得阴毒无比！ 眼看音波利箭就要洞穿虚尘毫无防备的后心！ “哼！”一声冰冷的哼声响起！阴九烛身侧不足三尺的一丛茂密紫竹阴影中，一道玄色身影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暴射而出！血螭刀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冷电，刀锋之上冰佛交融之力压缩到极致，带着冻结灵魂的酷寒与斩断一切阻碍的锋锐，直刺阴九烛持笛的手腕！正是沐林雪！她竟在硬撼曹化淳的同时，分心二用，早已锁定了一旁潜伏的阴九烛！ 这一刀，快！狠！准！时机刁钻到了极致！正是阴九烛旧力刚发、新力未生之际！ 阴九烛面具下的瞳孔骇然收缩！他完全没料到沐林雪在对抗曹化淳时还能分神锁定自己！更没料到这一刀如此之快！如此之毒！自救还是继续袭杀虚尘？刹那抉择！
保命本能压倒一切！
他怪啸一声，刺向虚尘的音波利箭猛地转向！
嗤——！
音波利箭与血螭刀尖凌空相撞！
刺耳的锐鸣如同金针刺耳！
音波破碎！刀光余势未消，狠狠刺向阴九烛面门！
阴九烛亡魂皆冒！再次狼狈万分的铁板桥后仰！冰冷的刀锋擦着他惨白的面具边缘掠过，“嗤啦”一声，将面具彻底削飞！露出一张布满诡异青色刺青、如同地狱恶鬼般狰狞扭曲的脸！半边耳朵被刀气绞碎，鲜血淋漓！ “啊——！”阴九烛发出凄厉的痛嚎！ 而就在沐林雪逼退阴九烛的瞬间，虚尘对抗毒雾的压力骤减！他眼中精光爆射，口中真言再吐！
“唵！”
佛门六字大明咒第一音吐出！如同洪钟大吕！
那与毒雾僵持的净世莲台轰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净化之力暴涨数倍！瞬间将幽绿色的毒雾涤荡一空！ “嗷——！”曹化淳喷出的毒雾被破，似乎受到了反噬，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暗金色鳞片剧烈抖动，空洞淌血的眼窟窿猛地“盯”向虚尘，带着滔天的怨毒！他放弃沐林雪，巨大的鳞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抓向虚尘的头颅！ “来得好！”虚尘不闪不避！他深知这鳞化怪物的恐怖力量，亦知身后高起潜与血诏安危！他双掌猛地向上托举，如同托起须弥山岳！周身青金色佛光前所未有的璀璨！
“大梵般若·须弥山印！”
一个古朴厚重、仿佛承载着天地之力的巨大山岳虚影在虚尘身前轰然凝聚！山岳之上，隐约可见无数梵文流转，散发出镇压诸邪、万法不侵的磅礴伟力！ 轰隆——！！！！
曹化淳的巨爪狠狠轰在山岳虚影之上！
地动山摇般的巨响在放生池畔炸开！
无形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猛烈冲击！池水炸起丈高！碎石飞溅！佛堂雕花门窗哗啦啦作响！
虚尘脚下的青石板寸寸碎裂！他身形剧烈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金红色鲜血！曹化淳鳞化后巨力，恐怖如斯！
但——那须弥山岳虚影，虽光芒剧烈摇曳，却巍然不动！硬生生扛住了这撼山一击！ 曹化淳身体被反震之力弹得向后踉跄数步！空门大露！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