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山深处,黑水峪。
夜色如墨,山风呜咽。峪内营帐连绵,篝火点点,却无半分喧哗,只有偶尔传来的兵器碰撞声和战马轻嘶,显示出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李自成的大营就设在峪内最高处,一杆\"闯\"字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月光镀上一层惨白。
大帐内,李自成独坐案前,独眼中血丝密布,手中握着一份军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牛金星、宋献策等谋士静立两侧,大气不敢出。帐内气氛凝重如铁。
\"吴三桂...洪承畴...\"李自成将手中军报狠狠拍在案上,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好,好得很!一个辽东总兵,一个蓟辽督师,都跑到陕西来凑热闹!真当我李自成是泥捏的不成?!\"
牛金星小心翼翼道:\"闯王息怒。据探马回报,吴三桂只带了五千铁骑,洪承畴更是轻装简从。潼关守军虽士气大振,但孙传庭老迈,贺人龙莽撞,不足为虑...\"
\"放屁!\"李自成猛地站起,案上茶杯被震翻,茶水溅了一地,\"你当老子是怕他们?!老子是气!气这大明朝廷,气这朱家小儿!\"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几道狰狞的伤疤,\"当年老子在驿站当差,就因为丢了份公文,就被那狗官打得半死!如今老子拥兵百万,他们倒一个个凑上来要'勤王'了?!\"
宋献策眼珠一转,阴恻恻道:\"闯王,依属下之见,此事蹊跷。吴三桂远在辽东,若无朝廷调令,怎敢擅自率军入关?洪承畴更是老奸巨猾,此番突然现身潼关,必有图谋...\"
李自成独眼中凶光闪烁,突然冷笑一声:\"管他什么图谋!明日一早,老子亲率老营精锐杀回潼关,先剁了吴三桂那小白脸,再活捉朱家小儿!\"他猛地抽出腰间宝刀,刀锋在烛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老子倒要看看,这大明的天,到底变没变!\"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兵统领李双喜匆匆入内,单膝跪地:\"禀闯王,峪口哨卡发现可疑人影,疑似官军斥候!\"
\"什么?!\"李自成独眼一瞪,\"多少人?\"
\"约莫二十余人,黑衣蒙面,身手矫健,已突破三道哨卡,正朝峪内水源方向移动!\"
李自成与牛金星、宋献策对视一眼,三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精光。宋献策阴笑道:\"闯王,果然不出所料。吴三桂那'夜不收',来断咱们的水源了...\"
李自成狞笑一声,宝刀归鞘:\"传令!按原计划行事。双喜,带你的人'放水',让他们顺利找到暗河。刘宗敏,带你的人埋伏在暗河两侧,等他们得手后...\"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一个不留!\"
\"得令!\"李双喜与刘宗敏轰然应诺,转身出帐。
牛金星捻着山羊胡须,阴恻恻道:\"闯王高明。如此一来,吴三桂必以为计谋得逞,明日定会率军来攻。届时...\"
\"届时老子就在这黑水峪,给他准备一份大礼!\"李自成独眼中凶光暴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传令各营,今夜好生休息,明日...血洗潼关!\"
同一时刻,黑水峪外三里处。
月光如水,洒在一片密林之中。朱慈烺与沐林雪并肩立于一棵古松之上,远眺峪内星星点点的篝火。二人皆着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偶尔闪动的眸光,显示出他们的存在。
\"林雪,看出什么了吗?\"朱慈烺低声问道,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树梢。
沐林雪螭龙佩在掌心微微发光,映得她冰雪般的容颜更添几分神秘。她轻声道:\"峪内杀气隐而不发,看似松懈,实则外松内紧。尤其是水源方向,看似无人把守,实则...至少有三百弓弩手埋伏。\"
朱慈烺眼中金芒微闪:\"果然是个陷阱。吴三桂的'夜不收'若贸然前往,必遭伏击。\"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李自成也不全是莽夫。\"
沐林雪眸光流转:\"我们是否要提醒吴三桂?\"
\"不必。\"朱慈烺摇头,\"吴三桂若连这点伎俩都看不破,也不配称辽东名将了。我倒是更在意...\"他目光转向峪口另一侧的密林,\"洪承畴的人马,应该已经到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夜枭啼鸣,紧接着是两声回应。朱慈烺与沐林雪对视一眼,同时屏息凝神。片刻后,一队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掠过,悄无声息地向峪口移动。借着月光,隐约可见为首之人身形瘦削,一袭青衫,正是洪承畴!
\"果然来了。\"朱慈烺声音低沉如潭水,\"而且...不走正路。\"
沐林雪冰雪般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他们不是去水源,而是...直奔李自成大营?\"
\"好一个洪承畴!\"朱慈烺眼中精光暴射,\"他根本不在乎吴三桂的'夜不收'能否成功,而是要趁乱直取李自成首级!如此一来,既能立下不世之功,又能...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沐林雪冰雪聪明,立刻会意:\"你是说,他与李自成...\"
\"不错。\"朱慈烺冷笑,\"黑袍人手臂上的鬼眼刺青,洪承畴对魏忠贤余党的熟悉,还有他今夜的行动...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他才是魏忠贤余党真正的幕后主使!而李自成...极可能是他暗中扶持的棋子!\"
这个推断太过惊人,饶是沐林雪心性沉稳,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若真如此,他为何又要杀李自成?\"
\"因为...\"朱慈烺眼中金芒流转,如同两轮小小的太阳,\"棋子不听话了,就该换掉。更何况,一颗已经暴露的棋子...\"
话音未落,峪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开始了!\"朱慈烺一把拉住沐林雪的手,\"走!好戏开场了!\"
二人身形如电,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峪内掠去。
黑水峪内,暗河畔。
二十余名黑衣蒙面的\"夜不收\"精锐正与数倍于己的流寇厮杀。这些辽东悍卒确实了得,虽陷入重围,却阵型不乱,背靠背结成圆阵,刀光剑影中,已有数十名流寇倒在血泊之中。
\"哈哈哈!吴三桂的走狗们,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刘宗敏手持一柄开山巨斧,狂笑着冲入战团。那巨斧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一个横扫,便将两名\"夜不收\"拦腰斩断!鲜血喷溅,染红了暗河水面。
剩余的\"夜不收\"见首领如此悍勇,不但不惧,反而齐声怒吼,攻势更猛!刘宗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些死士的反应,似乎与预期不同...
就在此时,峪内最高处的闯王大营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声,远比暗河畔的战斗激烈十倍!
刘宗敏脸色大变:\"不好!中计了!\"他猛地一斧劈开面前敌人,厉声喝道,\"留一半人解决这些杂碎,其余的随我去救闯王!\"
然而为时已晚。闯王大营处,火光已经映红半边天空。洪承畴亲自率领的一支神秘部队,如同鬼魅般突破了重重防线,直取李自成首级!
大帐前,李自成亲卫队与来敌杀作一团。这些亲卫都是百战余生之辈,个个悍不畏死,奈何来袭之敌身手诡异,招式阴毒,往往一招毙命。更可怕的是,他们身上都带着一种诡异的黑气,沾染者立刻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而亡!
\"魏阉余孽!\"李自成独眼圆睁,宝刀在手,一连劈翻三名敌人,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洪承畴!给老子滚出来!\"
\"闯王何必动怒?\"一个阴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洪承畴一袭青衫,缓步走出,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我合作多年,今日不过是要换个方式...\"
\"放你娘的屁!\"李自成怒发冲冠,\"老子当年落草为寇,是你派人暗中资助,提供军械粮草。老子只当你是朝廷贪官,想借流寇之手敛财。没想到...你竟是魏忠贤的走狗!\"
洪承畴不以为忤,反而轻笑一声:\"闯王言重了。魏公在世时,确实对洪某有知遇之恩。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洪某所做的一切,可不仅仅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
李自成哪管他话中玄机,宝刀一横:\"少废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罢,身形如电,一刀劈向洪承畴面门!
这一刀含怒而发,势如奔雷,刀锋未至,凌厉的刀风已经吹得洪承畴须发飞扬!然而洪承畴却不闪不避,只是轻轻抬起右手,袖中突然射出一道黑气,如同毒蛇般缠向李自成手腕!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剑气破空而至,精准无比地击中那道黑气!黑气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溃散!紧接着,一道玄色身影如大鹏展翅,从半空落下,一掌拍向洪承畴天灵盖!
洪承畴脸色大变,仓促间举掌相迎!
\"轰!\"
双掌相交,气浪翻滚!洪承畴连退七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惊骇地望着来人:\"朱...朱由检?!\"
月光下,朱慈烺负手而立,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眼中金芒流转,如同天神下凡:\"洪爱卿,深夜造访闯王大营,可是奉了朕的旨意?\"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李自成也愣住了,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朱...朱家小儿?!\"
沐林雪飘然落在朱慈烺身侧,螭龙佩在掌心幽幽发光,冰雪般的眸子冷冷扫过全场:\"洪承畴,你手臂上的鬼眼刺青,还要藏到几时?\"
洪承畴面色阴晴不定,突然仰天大笑:\"好!好得很!没想到老夫谋划多年,竟被你们两个小辈看破!不过...\"他笑声戛然而止,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你们以为,这样就赢定了吗?\"
他猛地撕开右臂衣袖,露出一个狰狞的鬼眼刺青,那眼睛竟如同活物般转动起来!与此同时,峪内各处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些身上带着黑气的神秘杀手,竟同时自爆!黑气弥漫,所过之处,无论官兵还是流寇,尽数倒地抽搐,七窍流血而亡!
\"毒瘴!\"沐林雪冰雪般的容颜首次变色,螭龙佩光芒大盛,一道冰蓝光罩瞬间将朱慈烺、李自成与自己笼罩其中,\"闭气!\"
洪承畴的身影在黑气中渐渐模糊,只留下阴恻恻的笑声:\"朱由检,李自成...你们就在这黑水峪,好好斗上一场吧!老夫...先行一步了!\"
黑气弥漫,笼罩了整个黑水峪。月光下,这场诡异的夜袭,正朝着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朱慈烺眼中金芒暴射,透过重重黑气,望向洪承畴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如龙吟:\"好一个金蝉脱壳...洪承畴,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而在他身侧,李自成独眼中凶光闪烁,宝刀微微抬起,又缓缓放下,显然在权衡利弊...
黑水峪的夜,更深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