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那是非纷扰的小镇,王峰与白猿继续漫无目的地游历。风餐露宿数日,一人一猿皆有些疲惫,尤其是王峰,之前虎头坡激战与村镇冲突虽未受重伤,但灵力消耗甚巨,精神也一直紧绷,急需寻一处僻静之地调息恢复。
这日,他们于一片荒僻的山岭中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兽穴。洞口隐蔽,被藤蔓半掩,内里虽不宽敞,却干燥避风,是个暂歇的好去处。
“就这儿了,猴哥,收拾一下。”王峰弯腰钻进山洞,一股混合着陈旧尘土和些许阴凉潮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但并不污浊。白猿跟进来,三两下将洞角的碎石和枯枝扒拉到一旁,清出一片干净地方。
洞内寂静,只有偶尔滴落的水珠声清晰可闻。王峰盘膝坐下,从白猿背负的破旧藤筐里取出那只沿路捡来的、被烟火熏得漆黑的豁口瓦罐。他深知自身状态,连番奔波与对敌,丹田气旋虽因突破而壮大,却始终未能彻底安稳,尤其是那冰火交织的煞元,仍需细细打磨圆融,更需要补充消耗的元气。
“得炼些回气的药散……”他喃喃自语,在藤筐里翻找。几株沿路采摘、略显蔫软的止血草和清心花,还有一小块干瘪的老姜根,这便是他目前所有的“家当”。炼丹之术他仅在《黄庭经》杂篇中见过零星记载,师父也未曾系统传授,此刻只能凭着模糊记忆和一股狠劲尝试。
他将药材胡乱塞进瓦罐,架在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上。
“猴哥,生火,温着就好。”他吩咐道。白猿会意,找来些干枯的细枝和死藤,小心翼翼地用火石点燃一小簇火苗,置于罐底。
起初,罐内只是冒出些许带着草药清香的水汽。但王峰对火候的掌控实在粗劣,加之那瓦罐厚薄不均,豁口处漏风,很快,火苗舔舐之处传来焦糊之气。
“不好!”王峰眉头一皱,见那瓦罐底部已被烧得发红,罐内黑烟从豁口与盖着的破瓦片缝隙中钻出,带着刺鼻的焦味。他心急之下,想起怀中那粒得自自身火毒、炽烈霸道的赤金火煞砂!
“此物蕴含精纯火煞,或可助燃化药?”一个冒险的念头升起。他顾不得多想,指甲抠下米粒大小的一点赤金砂,屈指弹入剧烈冒烟的瓦罐之中!
滋啦——!!!砰!
犹如火上浇油,罐内顿时发生剧烈反应!一声闷响,黑烟混合着橘红色的火星猛烈喷发,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焦糊、硫磺、腥臊的奇诡臭味瞬间弥漫整个山洞,呛得白猿连连后退,嗷嗷直叫。
待烟雾稍散,王峰屏息凑近。瓦罐底部,躺着三颗鸽子蛋大小、乌漆嘛黑、表面疙疙瘩瘩、还在冒着残余热烟的药丸——或者说,更像是三颗烧过头的焦炭球。
“……成败在此一举了。”王峰眼角抽搐,抱着“良药苦口”和“浓缩精华”的侥幸心理,捏起一颗尚有余温的炭丸。入手沉硬,气味令人作呕。他把心一横,眼一闭,仰头将其硬生生咽了下去!
药丸如同铁石坠入胃中,冰冷坚硬。
然而下一刻——
轰!
仿佛点燃了炸药桶!那被强行压入炭丸中的火煞之力猛然爆发!一股狂暴灼热、带着撕裂般痛楚的热流在他腹中炸开,疯狂冲撞!
“呃啊!”王峰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淋漓,腹痛如绞,整个人蜷缩起来。丹田内的玄冰种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毒刺激得疯狂逆转,冰火平衡瞬间打破!
紧接着,便是长达三日三夜的、惨不忍睹的剧烈腹泻!
山洪倾泻、泥石流滚滚、间歇性闷雷、二次火山喷发……各种形态轮番上阵,将王峰折磨得奄奄一息。他脸色灰败,眼眶深陷,嘴唇干裂,浑身脱水颤抖,几乎虚脱。整个山洞弥漫着难以驱散的恶臭。
白猿在这三日里,被迫成为了勤劳的“清洁工”,捏着鼻子不断用洞内找到的干苔藓和草木灰掩盖污秽,猴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待到这场灾难终于平息,王峰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泥般瘫倒在草木灰铺就的地上,手中还死死攥着另外两颗罪魁祸首的“炭丸”。
指尖传来那冰冷坚硬的触感,胃腹间残留的绞痛和全身极度的虚脱感,交织成一场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看着那两颗黑疙瘩,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闪过一丝后怕,继而化为一种极度疲惫却异常清醒的明悟。
“炼丹……”
他声音沙哑得几乎难以分辨,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非是蛮力催谷……”
“火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煞气……更非柴薪,岂能胡乱添加……”
他猛地攥紧炭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血泪般的痛切:
“阴阳失衡……冰火冲克……便是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番教训,代价惨重,却也无比深刻地让他明白了调和阴阳、掌控火候的重要性,为他日后真正踏入丹道之门,打下了最为坚实的基础。
洞外,风声掠过山岭,带来远方的气息,也仿佛在催促着这场惨淡的休整尽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