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孩面条吃到一半的时候,暂停了一下,看了一下门外的的菜叶子,倒是不是担心别人把他的叶子踩坏了。
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稍微完整一点的叶子,如果有完整一点的叶子把剩下的半碗面包起来,就可以带回家给家里的娘亲吃。
“小友怎么不吃了?”
李岳看到男孩纠结与迟疑,出言询问道。
“没...没事,缓一下就吃。”
说完,男孩将头埋了下去,继续用筷子在碗里捞面条吃。
他不想自己行为麻烦到贵人。
等到小男孩吃完之后,李岳与苏轶珠碗里的汤也喝完了,李岳这才向小男孩打听一些这里的情况。
一开始李岳询问的也只是关于镇子里的一些事,都是他认为小男孩能够知道答案的。
其实李岳也知道答案,或许比小男孩知道的还多,因为之前的那个诡化的魔头,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这里,远远比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知道得多。
不过这样问问答答,却是让男孩自信了一些,只沾坐在长凳边沿的屁股稍微往里挪了一点,哪怕对答如流,贵人看起来也很满意,他还是没有完全坐实。
慢慢的李岳从镇子里的一些事情,转移到了小男孩自己的身上。
一开始小男孩似乎是不愿意聊起自己的事的,但看到道人温和样子,他不自觉的就产生了信任和倾诉的欲望。
李岳这才知道,这个男孩姓林,没有大名,小名叫壮壮,只是他瘦骨嶙峋的样子,明显撑不起这个名字。
家里就住在镇子西边挨着田地的地方,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只是到他父亲这一辈的时候,把家里的田地搞丢了。
田地是被神庭收走的,因为他爹入魔了,他们家剩下的人就成了罪民,罪民不能拥有田地,家里也被搬得只剩下个空壳子。
家里还有一个母亲,每天几乎足不出户,全天在家祷告,每个月超出的愿力换取的吃食就是他娘俩能活下来的主要来源。
这份层层克扣下来到手上的吃食很少,娘俩经常还没半个月就吃完了,为了能够省一点,他每天就来这里捡一点菜叶子。
说着说着,眼圈有点发红,这样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快两年。
冬天是最难熬的,外面没有菜叶捡,家里那点粮食根本不够,那几个月全靠硬熬,去年他就以为会死在冬天。
只是最后运气好,熬了过来,但他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总有熬不住的时候。
说完这些,他又有些忐忑起来了,因为他爹是入魔死的,平日里他也不受待见,大家都害怕和他接触多了会步他爹的后尘。
在这个镇子里,大部分人到了年迈的时候,不是入魔就是傻了,傻了没事,神庭也不会管,要是入魔了,一家都得完蛋。
像小男孩还是运气好的,他爹入魔之后并没有杀害他们娘俩,很多入魔的人,第一件事就是从家里开始杀戮,而后再祸乱一片。
李岳说想要去男孩的家看看,男孩迟疑了两秒之后,同意了李岳的请求,虽然只是一顿面的时间,但小男孩感觉李岳不是坏人。
只是家中贫寒,让他有些局促。
穿街过巷,一路上看了好几个呆傻之人在街上的角落或是屋前,男孩说大家以后都会这样,不入魔就是幸运的。
呆傻之后也不用担心,一般过不了一个月就会死了,也不会给家里人增添负担。
走到镇子外围后,与农田相邻的地方就是男孩的家,男孩说,外面那一片地以前就是他家的地,后面他爹出事之后就被神庭收走了,再后来神庭府衙又卖给了别人。
房屋是土石搭建,屋顶盖着一些稻草,屋檐外有一小圈是原本的坝子,没有被收走,男孩便围着屋子种了一圈菜,长得很漂亮,看得出是有精心照料的。
引着李岳他们进了屋,屋里有两个房间一个堂屋,有一间房是他爹出事前一年新盖的,说孩子大了要一个人睡,以后娶媳妇了也能当新房。
当踏进房屋的瞬间,苏轶珠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感应到了魔的气息,而且是诡化了的魔。
不是很强烈,但逃不过她的感知。
几乎不用神识就能锁定其来源,正是孩子母亲所在的那间房。
男孩找出两个有些歪歪扭扭的木凳,应该是他自己做的,不好看也不平稳,他本是想要邀请两人坐的,但看了看他们,又看看自己手上的丑板凳,完全不搭的感觉又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更加局促了。
“小友无需在意,贫道想拜访一下你的母亲,可以吗?”
李岳看见了他的局促,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虽然这会打扰母亲的祷告,但这时候他还是感觉如释重负一般。
转身去推开了那间房门,房间内光线有些昏暗,肉眼看不真切,但李岳与苏轶珠都不是凡人,能清晰的看到铺在整个房间内的那一层起起伏伏的血肉,以及血肉中心处,一个浑身溃烂的妇人。
妇人枯骨手掌上捧着一个木质的圆环,此时正在虔诚的诵念一段经文,这段经文李岳知道,是星域外神庭收集愿力的。
经文只是粗浅的意识引导之法,木环才是提取意识中愿力的关键,这个过程中愿力的多少,就要看民众对神庭的心诚不诚。
在这里,很少有心不诚的人,因为心不诚的人每个月产生不了足够的愿力,家里的钱财田地就会越来越少,魔头来攻击的时候,也不会被纳入保护之中,久而久之,人们就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在祷告的时候足够虔诚。
男孩母亲的这般景象,男孩就好像习以为常一般,趟过血水来到了母亲身边,俯身下去和母亲说家里来客人了,想要见见她。
母亲暂停了经文的诵念,用枯骨手掌宠溺的抚摸了一下男孩的头,声音沙哑的说道:“是神庭的大人吗?”
“不是,是好人。”
女人沉默了一会。
“你先去招待客人,娘收拾一下就出来。”
“好。”
说完,男孩就先退了出来,并重新带好门。
仿佛丝毫没有在意母亲的异常,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出来时踩在地上的一个个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