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天风城染成了橘黄色,连风都软了点,可叶凡走得还是费劲。
终于挪到林家侧门跟前,他停下喘了口气 —— 这哪叫门啊,就是院墙角落掏了个洞,比正门寒酸了十万八千里。
榆木门板裂着缝,刷的漆掉得差不多了,门槛被踩得凹进去一块,亮堂堂的,一看就走了好多年。
正门那边朱漆铜钉,还有石狮子镇着,气派得很;这边倒好,跟大户人家衣服上的补丁似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可叶凡没资格挑 —— 他是赘婿,只能走这儿。
刚往门里挪了半步,就被俩家丁拦住了。
一个高瘦,三角眼,穿件青布短褂,袖子挽到胳膊肘,倚在门框上嗑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另一个矮胖,满脸横肉,眼睛小得快眯成缝,正搓着手跟高瘦的聊天,唾沫星子飞了老远。
俩人事先没看见叶凡,等他走近了,才停了话头,眼神 “唰” 地扫过来。
看清叶凡的样儿 ——
粗布衣服不合身,袖子短了一截,露着手腕;身上还潮乎乎的,不知道是河水没干还是冷汗;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脸上沾着泥,还有道没结痂的小伤口;走一步晃一下,跟快散架似的。
俩家丁先是愣了下,接着就笑了,那笑里全是讥讽,没一点好脸色。
“哟嗬!这是哪来的要饭的啊?”
三角眼先开口,声音尖得跟掐着嗓子似的,还故意把音量拔高,生怕路过的人听不见:“仔细瞅 —— 这不咱们林家的‘大姑爷’叶凡吗?怎么弄成这德性了?”
胖家丁立马凑过来,跟看猴似的围着叶凡转了圈,笑出声来,跟破锣敲似的:“啧啧啧,叶凡啊叶凡,你这是从泥坑里滚了一圈?还是被人揍了?咱们林家的脸,都让你丢到浣花溪里去了!”
叶凡没理他们,低着头往门里走。
身上的伤口被粗布磨得疼,每走一步都扯着疼,他没力气跟这俩看门狗废话 —— 犯不着。
可他越沉默,俩家丁越得寸进尺。
在他们眼里,叶凡还是那个随便捏的软柿子,不骂两句都对不起自己这看门的差事。
胖家丁往前一步,直接挡在叶凡面前,肥肚子挺得老高,跟堵墙似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叶凡脸上:“站住!你个废物聋了?没听见老子说话?”
他嗓门更大了,故意往周围喊:“我可听说了!你昨晚在百花楼快活,没钱付账就偷姑娘的首饰,被人逮住了,吓得跳了河!怎么没淹死你啊?还有脸回来?”
三角眼也凑过来,瓜子也不嗑了,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就是!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要是我,早找根绳子吊死了,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滚!林家不欢迎你这种偷东西的贼!”
这些话跟刀子似的,一句比一句毒。
显然,林宏那边早就把 “谣言” 散出来了,这俩家丁就是故意找茬,想把他钉在 “小偷”“废物” 的标签上。
要是原主在这儿,早就哭了,要么跟他们吵,要么扭头跑,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可现在的叶凡,心里头跟烧着火似的 ——
想当年,这种货色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现在居然敢在他面前狂吠!
杀意跟冰碴子似的,在心里头攒着,差点没压下去。
但他深吸了口气,把火儿压回去了。
不行!现在不能动手!
身子还虚得很,连站都站不稳,真动手了,指不定被这俩货反打一顿,到时候林宏更有理由收拾他。
小不忍则乱大谋!等他恢复了实力,这俩货的账,得好好算!
他慢慢抬起头。
脸上没表情,跟块冰似的,可眼睛不一样了 ——
以前原主的眼睛浑浊、怯懦,看谁都躲;现在的眼睛,跟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又冷又沉,扫过俩家丁的时候,跟看两块石头似的,没一点温度。
一股劲儿从他身上散出来 —— 不是修为,是常年当仙帝养出来的威压,虽然弱,可对付这俩没见过世面的家丁,足够了。
三角眼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胖家丁也不喊了,后背突然冒冷汗,下意识退了半步,跟见了鬼似的。
这眼神…… 太吓人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三角眼咽了口唾沫,强撑着喊:“你…… 你看啥看?不服气?想打架?”
叶凡没理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低下头,掩住眼里的冷光,径直往门里走。
步伐还是虚,可脊梁挺得笔直,没一点懦弱的样儿。
俩家丁被他这气势慑住了,居然忘了拦,眼睁睁看着叶凡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进了门里的阴影里。
直到叶凡的影子看不见了,俩人才回过神。
胖家丁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都有点抖:“妈的…… 邪门了!刚才那废物的眼神,跟要杀人似的!”
三角眼也有点怕,可嘴硬:“呸!肯定是跳河把脑子淹坏了!装神弄鬼!他就是个连元气都感应不到的废物,还能翻天?下次再敢这么看老子,打断他的腿!”
话是这么说,可俩人手都有点软,刚才那股嚣张劲儿,没了大半。
叶凡没管身后的废话,走进了林家府邸。
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着挺幽静,可到处都是规矩,等级分得清清楚楚 —— 丫鬟见了仆役得低头,仆役见了主子得弯腰,没一点人情味。
沿途遇到几个丫鬟、仆役,看见他这副狼狈样,都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你看他那样,真跟偷东西了似的。”
“活该!谁让他是个废物赘婿呢!”
“听说他跳河了,怎么还活着?”
议论声不大,可字字都飘进叶凡耳朵里。
他没回头,也没停,顺着记忆里的路,往林家最角落的小院走 —— 那是原主住的地方。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疼一下,提醒他现在有多弱。
可他能感觉到,心脏那儿的混沌衍化鼎在动 —— 从河里吸来的那点灵气,正慢慢变成凉丝丝的气儿,滋养他的经脉,虽然慢,可一直在动。
希望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林家就是个华丽的笼子,既是他暂时的窝,也是他要闯的第一关。
刚才侧门那点羞辱,不算啥,就是道开胃小菜。
真正的难,还在后面呢。
他走到小院门口,停住了。
院门锁着,锈迹斑斑,院子里的草长得快有半人高,破破烂烂的,跟没人管似的。
这就是他在林家的 “家”。
他推了推门,门 “吱呀” 一声开了,满是灰尘的味儿飘了出来。
叶凡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真正的挑战,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