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图书馆刚开门，门口公告栏前就围了一圈学生，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差点盖过中央空调的嗡嗡声。
有人踮着脚往公告栏上瞅，有人举着手机拍照，还有人边看边笑，连平时最赶时间的考研党，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凑了个热闹。
老梁提着他那盏磨得发亮的手电筒，假装巡逻路过，眼角却一直瞟着公告栏——昨天晚上跟尹笙说完写检讨的事，他就没睡好，总琢磨这小子能写出什么花样来。
毕竟尹笙连“用隐形墨水写检讨”这种主意都能想出来，真写出来的东西，指定不一般。
他慢悠悠地走过去，清了清嗓子：“都围着干嘛呢？赶紧去看书，别堵在门口影响别人。”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让开一条道，有人还跟老梁开玩笑：“梁叔，您快来看看尹笙写的检讨，太有意思了！”
老梁顺着人群让开的空隙走到公告栏前，抬头一看——公告栏正中间贴着一张A4纸，白纸黑字，字迹倒是比上次那张黑市广告工整多了，就是开头“检讨”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是故意跟谁置气。
他逐字逐句往下读，越读眉头越舒展，到最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纸上写着：“检讨：我不该用‘梁上君子’当暗号，也不该在图书馆书库塞黑市广告，但我用市场规律检验了一把人性——发现同一本《五三》，校内10块没人要，闲鱼50有人抢，黑市敢喊200，结论是价格越离谱，需求越旺盛（可能是大家都觉得贵的就是好的）。
另外提个小建议：图书馆能不能开个二手书跳蚤市场？官方背书，大家放心卖，也放心买，还能把黑市那点溢价给压下去，一举三得。落款：尹笙，此检讨用β-环糊精隐形墨水书写，正常光下显字，遇水不晕，亲测有效。”
最后那句“亲测有效”后面，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表情，跟尹笙本人那副调皮模样一模一样。
老梁摸了摸下巴，心里琢磨：这小子说得还真有点道理。图书馆里确实有不少学生毕业时带不走教辅，扔了可惜，卖又没地方卖；还有些低年级学生想淘旧书，又怕买到盗版。
要是真能开个跳蚤市场，既能解决学生的难题，又能断了黑市的路子，确实是个好主意。
他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图书馆负责技术维护的罗慢。
罗慢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总是乱糟糟的，怀里抱着个笔记本电脑，走路的时候眼睛还盯着屏幕，差点撞到公告栏上。
“梁叔，您在这儿看什么呢？刚才老张说您找我，是望远镜出问题了？”
老梁指了指公告栏上的检讨：“你先看看这个，尹笙提的建议，我觉得可行。不过跳蚤市场得慢慢来，咱们先搞个简单的——上次你给我那望远镜，能不能再加个‘扫码模块’？就是镜头对准书，能自动识别ISbN，弹出馆藏信息、豆瓣评分，还有二手市场价那种。”
罗慢推了推眼镜，凑到公告栏前看了两眼，又掏出手机查了查“β-环糊精隐形墨水”，才抬头说：“扫码模块不难，就是得找个数据库对接ISbN信息，再写个小程序嵌进去。大概一周能弄好，就是您这望远镜本来是用来巡库的，加了模块之后，会不会变成‘学生专用扫书神器’啊？”
“变神器才好呢！”老梁拍了拍罗慢的肩膀，“到时候学生们知道哪本书图书馆有，哪本书二手价划算，谁还去黑市买啊？你赶紧弄，弄好之后放服务台，让学生们都能体验体验。”
罗慢点点头，抱着电脑又匆匆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补一句：“梁叔，要是学生们把望远镜玩坏了，您可得帮我说话啊！”老梁笑着挥挥手：“放心，坏了我赔！”
接下来的一周，老梁每天都去服务台问罗慢进度。
罗慢总是头也不抬地说：“快了快了，数据库对接完了，就差调试程序了。”直到第七天早上，罗慢抱着望远镜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梁叔，成了！您试试！”
老梁接过望远镜，感觉比之前沉了点，镜筒侧面多了个小小的显示屏，下面还有个电源键。罗慢教他：“您把镜头对准书的ISbN码，按一下电源键，显示屏上就会出信息。要是想让学生们看得清楚，还能连投影仪，投到大屏幕上。”
老梁赶紧找了本《三体》试了试——镜头刚对准书脊上的ISbN，显示屏“叮”一声亮了，上面清晰地写着：“馆藏信息：科幻区A3架5层，可借；豆瓣评分：9.3，200万+人评价；二手市场价：全新35元，九成新20元，黑市参考价：40元（数据来源：近期交易记录）。”
“嚯，真成了！”老梁高兴得合不拢嘴，赶紧把望远镜放到服务台，还在旁边贴了张纸条：“望远镜升级啦！扫码查书价，告别黑市坑，欢迎体验！”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不到半小时，服务台前面就排起了长队。
第一个体验的是个戴眼镜的女生，她抱着一本《百年孤独》，紧张地把书凑到望远镜前。等显示屏上的信息跳出来，她惊呼一声：“哇！图书馆有这本，还能借！我之前在二手群问，有人要卖30，黑市居然要50，也太坑了吧！”
后面的学生一听，更兴奋了。有人拿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过来扫，看到显示屏上写着“馆藏信息：教辅区b2架1层，剩余3本；二手市场价：10元；黑市参考价：200元”，当场笑出了声：“原来尹笙说的是真的！黑市居然敢卖200，这是抢钱啊！”
还有个男生，本来打算在闲鱼上买一本绝版的《数学分析》，扫完之后发现图书馆居然有馆藏，还能预约，当场掏出手机取消了订单：“省了50块！早知道有这神器，我之前也不用蹲闲鱼蹲半夜了！”
老梁站在旁边，看着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他还特意建了个“图书馆二手书交流群”，让有闲置书的学生在群里登记，想淘书的学生直接联系，图书馆负责核对书籍品相，避免大家被骗。群里一下子就加了两百多个人，第一天就促成了十几笔交易，都是按合理的二手价成交的，再也没人提“黑市”这两个字。
一周之后，老梁想起之前那个“樟树底下的神秘卖家”，特意打开qq，找到那个“957*******”的号——头像还是灰的，上次聊天停留在尹笙被抓的那天晚上。
他试着发了条消息：“还收绝版教辅吗？”等了半天，也没收到回复。后来他问了几个常去后山的学生，都说最近再也没见过有人在樟树下等人，连之前贴在书库的黑市广告，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这天下午，尹笙又来图书馆自习，路过服务台的时候，特意跟老梁打招呼：“梁叔，您这望远镜也太好用了！我昨天帮我室友扫了本《考研英语真题》，发现图书馆有，还省了他20块钱呢！”
老梁笑着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还不是你提的建议好？对了，你那检讨上写的β-环糊精隐形墨水，真遇水不晕啊？”
尹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就试了一次，后来怕您真让我用隐形墨水写，特意查了资料，发现这墨水遇水确实不晕，就是成本有点高，写检讨不划算。”
老梁哈哈大笑：“你小子，鬼点子还真多。对了，跳蚤市场的事，我跟馆长汇报了，馆长说下个月就弄，到时候让你当志愿者，负责登记书籍信息，怎么样？”
尹笙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太好了！我保证好好干，绝对不再搞‘黑市调研’了！”
老梁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赶紧去自习吧，别耽误了考研复习。”
看着尹笙蹦蹦跳跳地走进自习室，老梁拿起望远镜，对准窗外的樟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他想起第一次在樟树下抓尹笙的场景，又看看眼前学生们排队扫书的热闹模样，忍不住笑了：原来解决问题的办法，有时候就藏在一个调皮学生的检讨里。
这望远镜升级得值，不仅扫得了书价，还扫没了黑市，扫出了图书馆的热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