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御风的手机闹钟在凌晨06:50准时炸响,那动静跟食堂阿姨敲饭盆似的,震得枕头都颤了三下。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动作快得能甩同宿舍睡懒觉的王胖子三个身位——这可不是为了抢早自习的好座位,毕竟在他眼里,早自习的课本还没食堂的肉包有吸引力。
他这么急吼吼的,是为了六号楼顶层那间藏在最东头的“秘密基地”,去晚了别说打球,连站脚的地儿都可能被其他“野球党”占了。
套衣服的时候段御风差点把裤子穿反,左脚踩进右脚裤腿里,踉跄着撞在衣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王胖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段哥,你这是赶着去抢食堂第一锅包子啊?”段御风一边系鞋带一边回嘴:“抢包子哪有抢教室香,你懂个屁!”
说着抓起桌上的回形针揣进兜里,跟做贼似的踮着脚溜出宿舍——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没亮,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三步并作两步往六号楼冲,运动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像在给清晨的校园敲节奏。
六号楼顶层的楼梯间满是灰尘,扶手上积的灰能画出小熊猫,段御风往上爬的时候,呛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惊飞了楼梯拐角处一只蹲在那儿啄面包屑的麻雀。
终于到了最东头那间教室门口,他掏出口袋里的回形针,这玩意儿他用得比钥匙还熟练——之前发现这教室门锁坏了的时候,他试了好几种工具,最后发现回形针弯成个小钩子,往锁孔里一捅一拧,“咔嗒”一声就开了,比专业开锁师傅还利索。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段御风眼睛都亮了——三十副自制羽毛球拍整整齐齐挂在天花板上,跟晒衣杆似的排了两排,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拍框上镀了层金边,看得他心里直冒欢喜。这些“宝贝”可都是他的心血,每一副都有自己的“身份证”。
就拿最左边那副来说,拍框是用废旧雨伞骨架做的,他去年雨季捡了十好几把被风吹坏的雨伞,蹲在宿舍楼道里用打火机烤了半宿,把直愣愣的骨架烤得软乎乎的,再按自己画的图纸弯成椭圆形,烤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手指,起了个水泡,他愣是没吭声,还跟王胖子炫耀“这叫为梦想付出的勋章”。
拍线更有讲究,是他从学校后门渔具店老板那儿“淘”来的旧渔网。
老板一开始还不肯给,说这渔网虽然破了,但补补还能捞鱼,段御风软磨硬泡了三天,每天去渔具店帮老板扫地、整理鱼竿,最后老板被他缠得没办法,大手一挥:“拿走拿走,别再天天来烦我了!”
他把渔网拆成一股一股的细线,又去校医院跟护士姐姐要了瓶环氧树脂,蹲在空教室里涂了整整一下午,涂得满手都是黏糊糊的树脂,洗了半天才洗干净,那股化学试剂的味儿,王胖子说他身上飘了一个星期。
至于手柄,更是“废物利用”的典范——用的是装修工人剩下的pVc水管,锯成二十厘米长的小段,外面缠上从校医院拿的医用绷带,缠得密不透风,握在手里又软又防滑。
有次体育老师路过,拿起来试了试,还夸这手柄握感比正经羽毛球拍还好,问他在哪儿买的,段御风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说“独家定制,有钱都买不到”。
风从教室那扇破窗户里灌进来,“呼呼”地吹着,挂在天花板上的羽毛球拍拍线被风吹得“嗡嗡”作响,此起彼伏的,像一群刚采完蜜的蜜蜂在低声合唱,听得段御风心里痒痒的,手都开始蠢蠢欲动。
他走到窗边,伸手把窗户往旁边推了推,想让风再大点儿,结果窗户轨道太涩,他一使劲,窗户“吱呀”一声尖叫,吓得他赶紧收手,生怕吵醒楼下的老师。
目光扫到墙角的时候,段御风发现昨天拉的网线还挂在那儿——这网线是他从学校废弃的机房里顺来的,用来当羽毛球网,昨天用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几根线,他早就盘算着今天换根新的。
他从背包里掏出新的网线,蹲在地上,先把旧网线的接头解开,嘴里还碎碎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也该退休啦!”说着“咔嚓”一声把旧网线剪断,动作干脆利落,跟剪烦人的数学题似的。
挂新网线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瞥见墙上贴着一张A4纸,那是他上周写的“羽毛球社宣言”,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大大的“零预算≠零梦想!——羽毛球社·疯羽”,字写得龙飞凤舞,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羽毛球图案。
可今天再看,宣言下面多了一行红色的字,用马克笔写得又粗又丑:“梦想值几个钱?——周九饼”。
段御风一看“周九饼”这三个字,差点没笑出声——这肯定是隔壁班的周浩干的,那家伙因为长得圆滚滚的,还特别爱吃饼,大家都叫他“周九饼”。
上周运动会,段御风组织的“疯羽社”跟周九饼他们班打羽毛球赛,把他们虐得找不着北,周九饼输了之后还不服气,说他们的球拍是“破烂玩意儿”,现在看来,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来这儿捣乱了。
段御风拿起那张A4纸,摇摇头笑了笑,手指在“周九饼”那三个字上戳了戳,“还跟我较上劲了,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
说着把纸叠成了一个纸飞机,叠的时候还特意把“周九饼”那行字折在里面,跟包粽子似的,“让你再乱说话,给你扔出去‘反省反省’!”
他走到窗边,手臂往后一扬,猛地把纸飞机掷了出去。
纸飞机借着风势,晃晃悠悠地往楼下飞,段御风还趴在窗台上看,心里琢磨着能飞多远,结果还没等纸飞机飞出十米远,突然从楼下的树枝上窜出一个橘色的身影——是学校里的流浪猫“富贵”。
这猫因为长得肥嘟嘟的,还总爱抢学生的零食,大家就给它起了个“富贵”的名字,平时老在六号楼附近晃悠。
富贵显然把纸飞机当成了好玩的玩具,只见它纵身一跃,肥硕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橘色的弧线,伸出爪子“啪”的一下,就把纸飞机拍了下来。
纸飞机掉在地上,富贵还凑过去闻了闻,用爪子扒拉了两下,好像在研究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吃。
段御风趴在窗台上,看得哭笑不得,朝着楼下喊:“富贵!你这小家伙,还会抢我东西了?”
富贵抬起头,冲他“喵”了一声,好像在说“谁让你扔下来的,这就是我的了”,然后叼着纸飞机,一扭一扭地跑了,那圆滚滚的背影,看得段御风直乐。
他转身回到教室中央,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羽毛球拍,拍了拍手:“行了,别管那小家伙了,咱们开始‘晨练’!”
说着跳起来够下一副球拍,握在手里挥了挥,拍线“呼呼”作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整个空教室里,只剩下球拍挥动的声音和他爽朗的笑声,在清晨的校园里,奏响了一曲独属于他的“羽毛球拍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