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四十五分的机器人社，阳光已经把靠窗的工作台晒得暖烘烘的。
尹笙盘腿坐在椅子上，后背抵着冰凉的铁柜，怀里抱着那只“机械蟑螂”，膝盖上摊着本方格笔记本——封面还印着去年机器人比赛的logo，边角被她啃得有点毛糙。
左手边的吐司袋还没封紧，掉了两片碎屑在裤子上，她低头吹了吹，碎屑没飞远，反倒粘在了笔记本的封面上，活像给logo加了两撇小胡子。
“先给你起个正经名儿吧。”尹笙用指尖戳了戳机械蟑螂的外壳，塑料壳子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翅膀上的LEd灯还在断断续续闪着，像是在点头同意。
她歪着脑袋琢磨，眼睛扫过桌上罗慢留下的便利贴，又看了看蟑螂尾巴上的芯片，突然一拍大腿：“就叫Roachbot-V1！跟你那混子主人的技术水平还挺配。”
说着，她翻开笔记本，笔尖顿在第一行，先画了个小小的蟑螂简笔画——六条腿画得歪歪扭扭，翅膀上还特意点了两个LEd灯的圆点，才开始写“型号：Roachbot-V1”。
写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在“V1”后面画了个小括号，里面添了句“罗慢牌恶作剧初代目”，写完自己先乐了，嘴角翘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接下来是“驱动：3.7V微型锂电池”。尹笙把机械蟑螂翻过来，外壳底部有个小小的卡扣，她用指甲抠了半天没抠开，急得皱起眉，嘴巴微微嘟着，跟那只蟑螂较劲：“罗慢这破设计，是怕我拆了你的电池吗？”最后还是摸出兜里的螺丝刀，对着卡扣轻轻一撬，“啪”的一声，外壳弹开一条缝。
她小心翼翼地把电池取出来，比了比自己的指甲盖——也就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淡蓝色的外壳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末尾还有个罗慢用马克笔写的“慢”字。
“这么小的电池，续航能行吗？”尹笙嘀咕着，把电池凑到鼻尖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又放回原位，手指在笔记本上敲了敲，补充道：“续航待测试，不过昨晚亮了一晚上没关机，罗慢这次倒没偷工减料——大概是怕我找他赔电池。”
写到“速度：0.8m\/s（墙面）\/1.2m\/s（地面）”时，尹笙索性站起来，把工作台清理出一块空地，又搬了把椅子靠在墙边，准备实测。
她先把机械蟑螂放在地面上，按了一下侧面的开关，“哔”的一声后，蟑螂六条不锈钢腿开始快速转动，“咔嗒咔嗒”地往前跑，速度还真不慢，一眨眼就从工作台这边跑到了对面的零件盒旁。
尹笙赶紧掏出手机计时，看着蟑螂跑了一米远，屏幕上显示“00:00:00.83”。“哟，还真差不多1.2m\/s，罗慢这数据没瞎写啊。”她有点意外，挑了挑眉，又把蟑螂拿到墙面上试。
结果刚贴上墙，蟑螂就跟喝了假酒似的，歪歪扭扭地爬了半米，突然“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她的拖鞋上。
“吓我一跳！”尹笙往后跳了一步，低头看那只蟑螂，翅膀还在闪，腿还在转，就是没再往墙上爬。她弯腰捡起来，摸了摸蟑螂的爪子——不锈钢丝弯成的小钩子上沾了点墙灰，“原来是卡灰了，难怪爬不稳。”
她用指甲把灰抠掉，再贴到墙上，这次蟑螂稳多了，爬完一米用了1分20秒，算下来刚好0.8m\/s。
“行吧，数据还算准，就是这爪子也太容易脏了。”尹笙蹲在地上，把测试结果写在笔记本上，还在后面画了个小小的摔倒表情，“补充：墙面爬行易卡灰，建议给爪子装个‘防尘罩’——虽然罗慢肯定懒得装。”
然后是“传感器：激光雷达x1、六轴陀螺仪x1、toF避障x2”。
尹笙把蟑螂放在桌上，先测试激光雷达——按了个隐藏按钮，蟑螂头顶突然弹出个小探头，一道红色的激光线“唰”地射出来，正好扫到对面墙上的海报，在海报上留下一个小红点。
“这激光还挺亮，就是能不能别这么晃眼？”尹笙眯着眼睛，用手挡了挡激光，看着红点在海报上移动，突然想起昨晚梦里被激光扫脸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好梦里的激光没这么强，不然我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测试六轴陀螺仪时，麻烦来了。尹笙让蟑螂在桌上转圈，本来想让它转个90度，结果它转了快110度才停下，还差点撞翻了旁边的咖啡杯。“得，果然漂移了。”
尹笙扶着咖啡杯，无奈地叹气，“罗慢这校准做得跟闹着玩似的，下次见了他，非得让他把陀螺仪拆了重调不可。”
她在笔记本上重重画了个圈，把“六轴陀螺仪”标出来，旁边写了个“漂移严重，罗慢全责”。
toF避障测试还算顺利——尹笙先用手挡在蟑螂前面，距离大概十厘米，蟑螂立马停下，还“哔哔”叫了两声，像是在提醒“前方有障碍物”；她又换了支铅笔挡在前面，这次蟑螂却没反应，径直撞了上去，把铅笔撞得滚了一圈。
“嘿，你还挑东西是吧？”尹笙乐了，把铅笔捡起来，戳了戳蟑螂的传感器，“怎么，手能认出来，铅笔就不认了？罗慢这避障算法是按‘大小’识别的？”
她在笔记本上记下来：“toF避障对小型物体识别不灵敏，建议罗慢把算法改改，别跟没见过铅笔似的。”
最后是“外挂：可拆式‘蟑螂触角’——其实是两根wi-Fi天线”。
尹笙看着蟑螂头顶那两根黑色的“触角”，忍不住笑出声——这哪是触角，分明是两根截短了的塑料吸管，外面裹了层银色的锡纸，顶端还粘了个小小的信号接收器，看着廉价又搞笑。
她试着把触角拔下来，“咔”的一声就拔下来了，里面是两根细细的导线，连接着主板。
“罗慢这审美也是没谁了，用吸管做触角，是怕成本太高赔不起吗？”尹笙拿着触角晃了晃，试着连自己的手机热点，结果连了三次都断了，最后一次好不容易连上，信号格还只有一格。
“就这信号？还敢叫wi-Fi天线？”尹笙翻了个白眼，把触角插回去，拍了拍蟑螂的外壳，“下次罗慢再吹他的天线多厉害，我就把你拿出来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什么叫‘信号刺客’。”
她在笔记本上画了个信号格全空的图标，旁边写着：“wi-Fi天线信号差，建议罗慢换根好点的吸管——或者别用吸管。”
参数都写完了，尹笙往后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低头看着笔记本，突然想起还有几个bug没记，赶紧坐直身子，笔尖在“参数”下面画了条横线，开始写“剩余bug”。
第一个bug是“1陀螺仪漂移”——她刚写了几个字，就听见身后传来“喵”的一声，吓得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了道长长的横线。
回头一看，是社团里的流浪猫富贵，正踩着猫步走过来，尾巴翘得高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机械蟑螂。
富贵是学校里的流浪猫，去年冬天被尹笙和罗慢捡到，之后就常驻机器人社了，每天早上都来蹭吃的。
尹笙本来想把富贵抱起来，结果富贵没理她，径直跳到桌上，对着机械蟑螂弓起背，毛都炸起来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像是在警告“这是什么怪物”。
“富贵，那是假的，不是真蟑螂！”尹笙赶紧拦住，生怕富贵一爪子把机械蟑螂抓坏了。结果富贵不听，猛地扑过去，爪子差点拍到蟑螂的翅膀，尹笙眼疾手快，一把把蟑螂抢过来，抱在怀里。
富贵扑了个空，有点委屈，蹲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着尹笙，尾巴耷拉下来，“喵”了一声，像是在问“为什么不让我抓”。
尹笙又气又笑，摸了摸富贵的脑袋：“那是塑料做的，不能吃，也不好玩，待会儿给你喂猫粮，好不好？”
富贵蹭了蹭她的手，算是同意了，跳下床，蹲在旁边的猫窝里等着。
尹笙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机械蟑螂，翅膀还在闪，没被吓到——或者说，它根本不会被吓到。
她笑着摇了摇头，在笔记本上写下第二个bug：“2被富贵误认为真蟑螂”，还画了个小猫炸毛的简笔画，旁边写了句“富贵眼神有待提高”。
第二个bug是“2墙面静电吸附”——尹笙想起刚才测试墙面速度时，蟑螂爬着爬着突然粘在墙上不动了，她用手抠了半天才抠下来，翅膀上还粘了不少墙灰。
“估计是墙面上有静电，把蟑螂的翅膀吸住了。”她嘀咕着，在笔记本上写下来，还加了句“建议罗慢给翅膀加个防静电涂层，别总让蟑螂‘粘墙’”。
第三个bug就是之前发现的“1陀螺仪漂移”，她把刚才测试的情况详细写了下来，包括转错角度、差点撞翻咖啡杯，最后还在后面画了个罗慢的简笔画——歪着脑袋，一脸无辜，旁边写了个“负责”。
写完最后一个字，尹笙把笔扔在桌上，抱着机械蟑螂，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操场上开始有同学跑步，传来阵阵笑声；食堂的香味飘过来，是油条和豆浆的味道，勾得她肚子“咕咕”叫。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机械蟑螂，翅膀上的LEd灯终于不闪了，应该是没电了。
“罗慢啊罗慢，你这蟑螂倒是挺能折腾，就是bug太多。”尹笙戳了戳蟑螂的外壳，嘴角带着笑，“等你来了，看我怎么让你把这些bug都改完——顺便让你给富贵道个歉，谁让你把它吓得炸毛了。”
旁边的富贵似乎听懂了，又“喵”了一声，从猫窝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尹笙脚边，蹭了蹭她的拖鞋。
尹笙低头看着富贵，又看了看桌上的笔记本和机械蟑螂，突然觉得，虽然熬了七个凌晨，虽然bug一堆，虽然罗慢总爱搞恶作剧，但这样的早晨，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她拿起笔记本，翻到刚才写参数的那页，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漏写的，才满意地合上。
然后摸出手机，给罗慢发了条消息：“Roachbot-V1参数已记录，剩余三个bug，限你今天之内改完，不然你那杯草莓牛奶我就替你喝了。”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揣回兜里，抱起机械蟑螂，准备去食堂吃早饭——毕竟，改bug是罗慢的事，她得先把肚子填饱，才有精神监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