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的太阳已经有点晒人，生物实验室的窗户开着，风把桌上的实验报告吹得哗啦响。
尹笙一手按着报告，一手抓着头发，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半小时前刚跟老梁保证“准时收完”，结果控制器一按，30只荧光绿蟑螂居然集体“叛逃”，散得满校园都是。
“罗慢！脚本呢？再磨蹭会儿，老梁该带着教育局的人来掀实验室屋顶了！”尹笙的声音带着点急茬，圆框眼镜滑到了鼻尖上，她腾出一只手推眼镜，另一只手还在清点桌上的工具：迷你蜂鸣器、LEd指示灯、装着猫薄荷喷雾的小瓶子，还有个给猫挂的帆布小袋子，里面装着蟑螂爱吃的面包屑。
罗慢是尹笙带的同学，戴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说话总爱结巴。
这会儿他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戳得咚咚响，额头上的汗都快滴到纸上了：“尹、尹笙，快、快好了！我这就把‘返航模式’的步骤写清楚！”
他面前的A4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示意图，旁边还标着备注，比如“蜂鸣器响的时候别吓着富贵”“猫薄荷喷雾离富贵远点，上次它差点把瓶子啃了”。
富贵就是老梁那只橘猫，昨天尹笙去赔罪时，发现这猫见了蟑螂诱饵就走不动道，当场拍板让它当“回收助手”——毕竟猫抓虫子，天经地义。
“写重点！别整那些没用的！”尹笙凑过去看，一眼瞥见纸上画了个胖嘟嘟的猫，旁边标着“富贵（主力选手）”，气笑了，“先把强制返航的触发方式写明白，蜂鸣器、LEd、猫薄荷喷雾怎么配合，别到时候按了没反应，蟑螂没回来，倒把全校的猫都招来了！”
罗慢赶紧点头，笔尖飞快地动：“好、好的！强制返航模式分三步：第一，按控制器红色按钮，蟑螂身上的微型蜂鸣器会响，频率是蟑螂最讨厌的那种，能逼它们往声源方向走；第二，同步开启LEd灯，荧光绿加红光，显眼，方便我们定位；第三，要是它们还不动，就喷猫薄荷喷雾——不是给蟑螂喷，是给富贵喷！让它兴奋点，主动去找！”
“还算靠谱。”尹笙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蹲在桌脚打盹的富贵。
这橘猫睡得四仰八叉，肚子鼓得像个小皮球，爪子还时不时蹬一下，不知道梦见啥好吃的了。尹笙走过去，捏了捏它的耳朵，富贵懒洋洋地睁开眼，“喵”了一声，尾巴尖扫了扫她的手背。
“别睡了，干活了！”尹笙把帆布小袋子系在富贵脖子上，袋子里的面包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富贵一闻到香味，眼睛瞬间亮了，凑过去想舔，结果袋子系得紧，只舔到了袋子边，急得它围着尹笙的腿转圈，尾巴竖得笔直。
“先别急着吃，等把‘小绿虫’都找回来，给你开罐头！”
尹笙揉了揉它的脑袋，又把三个小对讲机分给刚赶过来的周九饼、林克己和王铁花。这仨是实验室的兼职学生，周九饼长得高壮，说话像打炮，一进门就嚷嚷：“尹笙，找蟑螂是吧？包在我身上！我昨天刚在游戏里练了‘地毯式搜索’，现实里肯定也行！”
林克己跟周九饼正好相反，斯斯文文的，戴个金丝边眼镜，手里还拿着个小镊子和透明盒子：“尹笙，我带了工具，找到蟑螂后可以直接装起来，避免它们再跑。”
王铁花则挎着个大帆布包，里面装着扫帚、小铲子，还有瓶消毒喷雾：“放心，我负责食堂和花坛那边，蟑螂要是敢躲在菜叶子底下，我一铲子就给它拍出来！”
尹笙把校园地图铺在桌上，用马克笔把校园分成三块：“周九饼，你负责操场和篮球场，那边开阔，但草丛多，容易藏；林克己，你负责教学楼和实验楼周边，注意窗台和墙角缝；王铁花，你负责食堂和花坛，尤其是食堂后门的水沟，别让蟑螂掉进去。”
她顿了顿，指了指蹲在旁边扒拉袋子的富贵：“富贵是‘猫形磁铁’，脖子上的袋子里有蟑螂诱饵，它走到哪儿，附近的蟑螂大概率会跟着，你们多跟它配合。我负责操作控制器，开启返航模式，随时跟你们对讲机联系。”
“收到！”三人齐声应道，周九饼还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差点把手里的对讲机甩出去。
出发前，尹笙按了控制器的红色按钮，只听“嘀——嘀——”的轻微蜂鸣声响起，频率又尖又细，听得人耳朵有点痒。
她掏出手机，点开连接蟑螂微型设备的App，屏幕上瞬间跳出二十多个闪烁的绿色小点——那是蟑螂的位置，散得跟星星似的，有的在操场方向，有的在教学楼墙角，还有两个往食堂那边跑了。
“出发！45分钟内必须收完！”尹笙一声令下，周九饼率先冲了出去，林克己提着工具盒快步跟上，王铁花则抱起富贵，摸了摸它的头：“富贵乖，咱们去找小虫子，找完给你吃罐头哦！”
富贵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爪子扒着王铁花的胳膊，眼睛盯着脖子上的袋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刚到操场，尹笙就通过对讲机喊：“开启LEd灯！大家注意看荧光绿的光点，别跟树叶反光弄混了！”她按了控制器的绿色按钮，屏幕上的小点瞬间变成了红色，与此同时，操场上某处草丛里，突然亮起了几点荧光绿，还随着蜂鸣声轻轻晃动。
“在那儿！”周九饼眼尖，指着不远处的沙坑旁边，拔腿就跑。
他跑得太急，没注意脚下的石子，“啪”地一下差点摔个狗啃泥，还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篮球架。
他揉了揉膝盖，龇牙咧嘴地蹲下来，扒开草丛一看——三只荧光绿蟑螂正围着一根草茎打转，蜂鸣声让它们有点慌，时不时往不同方向跑，但又被诱饵的香味吸引，没跑远。
“小样儿，还想跑？”周九饼掏出透明盒子，小心翼翼地伸过去，刚要扣住，其中一只蟑螂突然往旁边一窜，直奔沙坑而去。
周九饼急了，伸手就抓，结果抓了满手沙子，蟑螂却钻进了沙坑的缝隙里。
“嘿！你还挺能躲！”周九饼气得拍了下大腿，趴在沙坑边，脸都快贴到沙子上了，眼睛盯着缝隙里那点荧光绿。
就在这时，富贵被王铁花抱了过来，一闻到蟑螂的味道，瞬间精神了，从王铁花怀里跳下来，蹲在沙坑边，尾巴轻轻晃着，爪子伸到缝隙里扒拉。
没过一会儿，那只蟑螂居然被富贵的爪子扒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往周九饼这边跑。周九饼赶紧用盒子接住，得意地笑：“还是富贵厉害！比我这‘游戏大神’还管用！”
富贵“喵”了一声，好像在邀功，又低头闻了闻脖子上的袋子，显然还惦记着面包屑。
另一边，林克己在教学楼的窗台边找到了四只蟑螂。
这些蟑螂躲在窗台的花盆后面，LEd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它们的荧光绿照得格外显眼。
林克己没有急着抓，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蟑螂因为蜂鸣声，一直在原地打转，没有往楼下跑。
他拿出小镊子，轻轻夹住蟑螂的背部——怕夹坏了微型设备，动作轻得像夹一片树叶。每夹起一只，他就放进透明盒子里，还在盒子上贴了标签，写着“教学楼窗台，4只”。
“尹老师，教学楼这边回收4只，一切顺利。”林克己对着对讲机说，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点着急。
“好！注意安全，别让蟑螂掉楼下！”尹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林克己刚要起身，突然发现窗台角落还有一只蟑螂，正往窗户缝里钻。
他赶紧伸手去拦，结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窗户，“哐当”一声，窗户震了一下，那只蟑螂吓得往楼下掉去。林克己心里一紧，探头往楼下看，正好看到王铁花路过，赶紧喊：“王铁花！楼下有只蟑螂掉下来了！”
王铁花抬头一看，只见一点荧光绿正往下落，赶紧掏出帆布包里的扫帚，对准位置，等蟑螂快落地时，用扫帚轻轻一接，正好把它接住了。
“收到！林克己，谢啦！”王铁花对着楼上喊，又低头看了看扫帚上的蟑螂，“小家伙，幸好我反应快，不然你就摔成‘蟑螂饼’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好消息：周九饼在操场又回收了5只，林克己在实验楼墙角找到3只，王铁花在食堂门口回收了6只。尹笙看着App上的红点越来越少，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下来，忍不住跟罗慢说：“看来咱们的‘人猫协同’还挺管用，比我预想的顺利。”
罗慢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那、那是因为尹笙的计划好，富贵也给力！”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周九饼的喊声：“尹笙！不好了！有两只蟑螂掉进水沟里了！”
尹笙心里一沉：“水沟？哪个水沟？能捞上来吗？”
“就是食堂后门的水沟，水有点深，蟑螂在里面漂着，我够不着！”周九饼的声音带着点急。
尹笙赶紧往食堂后门跑，到的时候，周九饼、王铁花和林克己都围在水沟边，富贵蹲在旁边，盯着水里的荧光绿，时不时伸爪子去够，却够不着。
水沟不宽，但挺深，水面上漂浮着两片落叶，两只荧光绿的蟑螂就在落叶旁边，随着水流轻轻晃动，蜂鸣声还在响，LEd灯也在闪，就是没办法上岸。
“怎么办？用棍子捞？”王铁花掏出扫帚，想伸到水里捞，结果扫帚杆太短，够不着。
林克己看了看四周，发现旁边有个长树枝，赶紧捡起来，小心翼翼地伸到水里，想把蟑螂拨到岸边。可树枝一碰到水，水流就变了，蟑螂反而往中间漂了点。
“别急，慢慢来。”林克己很有耐心，调整了一下树枝的角度，一点一点地把蟑螂往岸边拨。过了几分钟，终于把一只蟑螂拨到了岸边，周九饼赶紧用盒子接住。可另一只蟑螂却漂得更远了，还钻进了水沟的管道口，只留下一点荧光绿的光，很快就看不见了。
“完了，这只钻管道里了，捞不上来了。”周九饼叹了口气。
尹笙皱了皱眉，无奈地说：“算了，管道里应该爬不出来，先不管它，继续找剩下的。”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体育老师李老师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篮球，脚下踩着一只荧光绿的蟑螂——那只蟑螂的LEd灯还在闪，只是光芒越来越弱，蜂鸣声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嘀…嘀…”。
李老师一脸懵，看着脚下的东西：“你们这是在干嘛？抓这绿油油的虫子？这是什么新品种？我还以为是个小玩具，不小心踩了……”
尹笙赶紧跑过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李老师的脚挪开，捡起那只被踩扁的蟑螂。蟑螂的身体已经扁了，但微型设备还在，LEd灯还在微弱地闪着。
“李老师，这是我们实验室的科研样本……”尹笙的声音有点无奈，看着手里的蟑螂，突然笑了，“没事，踩扁了也有用。”
李老师摸了摸头，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样本，要不我赔你们一个？”
“不用不用，您不是故意的。”尹笙摆摆手，把踩扁的蟑螂放进一个小盒子里。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大家又在校园里找了一圈，再也没发现其他蟑螂。
尹笙看了看App，屏幕上只剩下18个红点——加上之前回收的，一共是28只，还有两只，一只掉进水沟管道，一只被李老师踩扁了。
“统计一下，总共回收28只，掉进水沟1只，被踩扁1只，回收率93%。”尹笙对着对讲机说，语气里带着点欣慰，“辛苦大家了，收队回实验室！”
回到实验室，大家把回收的蟑螂放进专门的饲养盒里，罗慢还在旁边记录：“大回收行动，历时45分钟，回收28只，丢失2只，成功率93%。”
尹笙拿着那个装着被踩扁蟑螂的小盒子，仔细看了看，突然对大家说：“我打算把这只做成钥匙扣，蟑螂标本，纪念咱们第一次群体失控。”
周九饼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这标本够特别的，以后你挂着它，别人肯定问你这是啥，您就说‘这是我第一次科研失控的纪念’，多有意义！”
林克己推了推眼镜，补充道：“可以在钥匙扣上刻几个字，比如‘202x年x月x日，蟑螂回收行动纪念’，这样更有纪念价值。”
王铁花则摸了摸富贵的头：“富贵也有功劳，要不要给它做个小奖牌？就写‘最佳猫形磁铁’！”
富贵好像听懂了，蹭了蹭王铁花的手，又低头闻了闻脖子上的袋子。
尹笙笑着把袋子解下来，倒了点面包屑在手心，富贵赶紧凑过去舔，吃得一脸满足。
尹笙看着手里的蟑螂标本，又看了看忙着给蟑螂分类的大家，还有吃得正香的富贵，忍不住笑了——虽然过程有点波折，但总算没被老梁找上门，还意外收获了个“纪念标本”，也算是没白忙活一场。
只是她没注意，App屏幕上，代表掉进水沟管道的那只蟑螂的红点，突然闪了一下，然后慢慢朝着实验室的方向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