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盖“咔嗒”一声被掀开,露出乌黑发亮的琴键,琴键上还沾着点昨天练习时溅上的奶茶渍——李然紧张的时候总爱喝奶茶,手一抖就洒了。
她坐在钢琴前,双手放在琴键上,指尖泛白,深吸了一口气:“我……我先弹一遍前奏,大家找一下感觉。”
指尖落下,清脆的钢琴声在阶梯教室里散开,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
前奏是《孤勇者》的经典旋律,一开始慢悠悠的,像在说悄悄话,到后来越来越激昂,像举起了火把。
女生们都跟着轻轻点头,手指在腿上打着节拍,周九饼也不例外,她的脚还在偷偷踩着《孤勇者》的鼓点,书包上的蟑螂挂件跟着晃悠。
顾南枝站在讲台前,指挥棒举得高高的,银色的挂件在晨光里闪着光。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专注,像猎鹰盯着猎物,手腕轻轻一落,指挥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男低起!”
坐在最后排的三个男生——都是临时从篮球社拉来的“壮丁”——齐声开口:“爱你孤身走暗巷——”他们的声音浑厚得像闷雷,从教室后排滚过来,稳稳地托住了整个合唱的底,周九饼听着,感觉脚下像踩了块结实的石头。
顾南枝的指挥棒又一扬,指向女高声部:“女高跟!”
苏晓第一个开口,声音清亮得像小溪流:“爱你不跪的模样——”其他女生跟着唱,声音像一群小鸟,绕着男低的“闷雷”飞。
周九饼深吸一口气,刚想跟着唱,突然想起自己分到的是单独的一句——“去吗?”,在女高和男低的衔接处,得等前面的旋律落了才能开口。
她手心开始出汗,紧紧攥着衣角,眼睛盯着顾南枝的指挥棒。心里的小鼓敲得震天响:“千万别忘词,千万别跑调,刚才的梯子可不能白爬……”肚子里的辣糖余味还在,烧得喉咙有点痒,她悄悄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
终于,顾南枝的指挥棒朝她这边一点,眼神里带着鼓励。周九饼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力气都聚在嗓子里,张嘴喊出:“去——吗——”
可刚喊出“去”字,她的声音就劈了——像被掐住脖子的老鹅,本来清亮的声音突然拐了个弯,从高音直接掉到了低音,还带着点“嘎嘎”的颤音,活像琴弦突然崩了,又像谁家的高压锅没盖紧,跑气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秒,接着,女生们都憋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肩膀一抽一抽的。李然的手指也顿了一下,钢琴声差点断了线。
周九饼的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哀嚎:“完了完了,这下彻底丢人了!早知道还不如继续抓蟑螂呢!”
就在这时,尹笙的声音从第一排传来,他盯着笔记本上的实时频谱图,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两下:“周九饼,降2个半音,再降1个,气息沉一点,完美!”
周九饼:???
她的内心oS直接炸了:“我这声音能听吗?还完美?降2个半音再降1个,这是把我从老鹅变成鸭子吗?你们是不是怕我哭,故意安慰我啊?礼貌吗?这么难听还不直接说,还要拐着弯降调,我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心里吐槽,但她还是听话地调整了音高。深吸一口气,把气息沉到肚子里,像尹笙说的那样,想象自己在爬梯子,这次踩稳了格子:“去——吗——”
这次的声音虽然不算特别亮,但稳了很多,像鸭子变成了小母鸡,至少不“嘎嘎”叫了。尹笙盯着频谱图,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音高!跟男低的声部正好合上,像齿轮卡进了卡槽!”
顾南枝的指挥棒也跟着调整,手势变得柔和了些:“很好,女高再跟一遍,周九饼你不用急,等男低的声音落了再开口,我们把衔接处磨得再顺一点。”
钢琴声重新响起,男低的声音再次滚过来:“爱你孤身走暗巷——”女高接着唱:“爱你不跪的模样——”周九饼这次没慌,等前面的旋律轻轻落下,她稳稳地接上:“去——吗——”
声音刚落,尹笙就小声喊:“漂亮!这次的音准偏差只有2%,跟群体音轨完美重合,像拼图拼上了最后一块!”
苏晓也悄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小声说:“九饼,你太棒了!比刚才好多了!”
周九饼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她看着顾南枝的指挥棒在眼前飞舞,听着周围的歌声像水流一样绕着自己,突然觉得,劈叉也没什么可怕的——就像爬梯子踩空了,再踩一次就稳了;唱歌跑调了,再唱一次就准了。
顾南枝的指挥棒突然加快了速度,声音变得更激昂:“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所有声部合在一起,像无数支火把聚成了火海,周九饼跟着唱,声音越来越亮,心里越来越热,连喉咙里的辣味都变成了暖暖的力气。
她偷偷看了一眼尹笙的频谱图,上面的彩色线条像一群小鸟,整齐地朝着一个方向飞。
原来,阿卡贝拉不是一个人唱得有多好,而是所有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变成了更好听的声音——就像抓蟑螂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是富贵、尹笙、林克己他们一起帮忙,才把蟑螂都收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