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们把高兴他们护送到市区边上就收兵回营了,又是木仓又是炮的,进了市区怕影响不好。
“真贵!”
看着解放卡车渐渐走远,汪月明感慨道:“就这么点距离,他们竟然收半个万元户护送费,太黑了。他们不是子弟兵吗?说好的为人民服务呢?这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遇着,咱那钱算是白花了。”
“那是因为他们就是驱鬼的钟馗。”
高兴踹了汪月明一脚:“要不是有他们前面开道,你信不信大鬼小鬼就全出来了?子弟兵怎么了?子弟兵难道就用不着吃喝了?”
“还为人民服务,人民多了去了,他们服务得过来吗?”
“他们当兵的是由国家和人民养着呢,咱们每年交的公粮就是给他们吃的。国家大鱼大肉大白米饭伺候着他们,他们不说好好站岗放哨,保家卫国,反倒出来跑私活儿,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汪月明揉着屁股,道:“我问他们带队排长了,说是他们跑咱们这一趟,大头兵拿一百,班长拿一百五,排长拿三百,剩下的交公。”
“因此有了这种活儿,他们都抢着干。要知道义务兵每月津贴也就十几块钱,班长能多领几块钱补贴,排长工资也不过一百多。”
“他们带队排长还跟我说,为了抢咱们这趟活儿,都打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饿谁也不能饿着当兵的,他们要是穷疯了,什么都敢干。”高兴感慨道:“老话不是说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嘛。”
“但是当兵的出来搞这种勾当,不好吧?”汪月明道。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
高兴又踹了汪月明一脚:“你汤姆刚享受完人家的服务,转腚就说人家不好。你是标准的吃饱了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不是个东西。”
……
车队继续往市区里面开,快到傍晚的时候,开进了瑷珲边贸总公司的一处仓库里。目前这边有边贸权的只有这个边贸总公司,任何人或者单位想跟老毛子搞易货贸易,都得通过边贸总公司。
朝里有人好做官,朝里没人不出门。
能大老远跑到瑷珲这边做边贸,高兴他们在这边肯定也是有人的。
这回又是苏欣那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同学……她爸。
“小高是吧?”
一个大高个儿、红脸膛的中年男人从办公室出来,对高兴伸出了熊掌般大手:“我是金鑫鑫她爹,金正东,欢迎你到我们瑷珲来啊。”
金鑫鑫就是帮高兴去宿舍叫苏欣的那个女生,五行缺金。
“金叔好。”
高兴跟金正东握了握手,老东西手劲儿还挺大,握得高兴虎口疼。
“好,好。”
金正东以东北人特有的热情,把高兴拉进了办公室。
“听鑫鑫说叔叔您就喜欢抽口烟,这是当侄子的孝敬您的。”
高兴从“魔都”牌旅行包里掏出一条烟,放在茶几上。
“拿回去。”
金正东收起了笑容,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净学社会上不好的那一套?鑫鑫跟你对象是上下铺的室友,又是好姐妹,都是实在关系,能帮的我肯定会帮的。但是违反原则的事情,我老金也不会干。”
“泥马!这是堂堂边贸总公司副经理瞧不上老子这条烟了啊。”
高兴心里把金振东吐槽一顿,然后拆开那条烟,把一盒烟双手递给金正东,道:“就是一条烟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说了……”
金正东刚想斥责高兴,低头瞥见了烟盒上的字,脸色立马多云转大晴天,笑容重新占领高地:“小高,你这烟哪来的啊?”
“家里长辈给的。”
高兴又打开一包烟,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用镀金镶钻打火机点燃。
“那老金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么好的烟,我老金还真没抽过几次。”金正东老脸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那褶子能夹死苍蝇。
说是几次,其实金正东就抽过一次这种烟。
还是去年边贸总公司成立的时候,省里的领导过来开座谈会,省二把给他们一人赏了一根。味道嘛,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烟盒上标着的“特供”俩字,让他们都舍不得抽。
后来金正东还找人打听了,这种烟只供给副部级以上领导,据说每个领导每月也就能领个一两条,金贵着呢。
能一下子拿出一条,足以说明眼前这小高家世不一般。
“路上一切都挺顺利的呗?坐火车累坏了吧?没遇到什么不长眼的……”金正东化身邻家慈祥大叔,对高兴好一阵嘘寒问暖。
金正东的热(油)情(腻)给高兴搞得很烦,强忍着恶心跟他虚与委蛇了一阵,好不容易等汪月明他们把运来的货入完库,金正东又非要给他们接风洗尘,不去就是看不起他老金。
吃饭的人还真不少,高兴这边有汪月明以及魔都方面过来的傅副处长的手下和哈局哈段的“地接”。金正东那边的人就更多了,足足有十几号人。这让高兴严重怀疑金正东以接待为由,搞团建。
酒桌上听说那俩穿铁路制服的人是铁路上专门派来给高兴服务的,尤其是还有一个是大老远从魔都跟过来的,金正东对高兴的“二代”身份更深信不疑了,也对高兴更加客气甚至谦恭起来。
“六姑父。”
接风宴结束以后,把高兴他们送回招待所,金正东的远房侄子同时也是他的司机石磊边开车把金正东往家里送边道:“姓高的是什么来头啊,怎么让你这个堂堂处级干部对他如此地低三下四?”
“什么来头?”
坐后座的金正东闭着眼朝上指了指:“说出了吓死你,人家可是天大的来头。石头,你瞧见他穿的那件短袖衬衫了没有?”
“不就是普通的白色衬衫吗?”
石磊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抽着烟,时不时还打个酒嗝。
“要不为啥你姑父我能当上处级干部,你小子只能当个司机呢。”
金振东摇头晃脑道:“就是因为你的眼力不行。酒局中间我跟他一起上厕所的时候,趁着扶他,偷偷摸了摸下他的衬衫。”
“他那衬衫的材料跟咱们省二把的衬衫材料是一样一样的,都是看起来普普通通,实际上是用特殊材料做的。那玩意儿就跟清朝的朝服一样,不同级别是不同的材料,级别不够敢乱穿,是要杀头的。”
“那六姑父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是省部级领导?”
“蠢货。”
金正东睁开眼骂道:“咱们国家有二十来岁的省部级领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