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睡眠并不安稳。
那个困扰她许久的、关于小女孩的诡异梦境再次出现。
灰暗的天空,遍地的尸首。
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女孩在无助地哭泣,充满了绝望。
而她的身后,那个高大的雄性兽人再次出现,手中高举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兽骨刀,刀刃在晦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寒光,正要狠狠刺下!
这一次,时笙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把兽骨刀!
那独特的弯曲弧度,刀柄上缠绕的蛇形纹饰……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击中了她!
她猛地想起,这把刀,和昨日玄灵想要杀她时用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个梦中的兽人,与蛇族有关?甚至可能跟玄灵有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梦境画面陡然变化。
一股强大而温暖的金色光芒,仿佛来自天外,骤然注入小女孩体内!
下一秒,就在兽骨刀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小女孩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时笙在梦中震惊不已。
就如同她自己在危急关头一样,彻底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个小女孩……她拥有异能?还是说……她也和自己一样,能够穿越时空?
“时姑娘?时姑娘?”
一阵略带焦急的呼唤和肩膀上传来的轻柔拍触,将时笙从纷乱惊悚的梦境中拉回现实。
她猛地惊坐起身,额头撞到了某种温热的障碍物——是俯身靠近想唤醒她的玄璟的下巴。
两人都猝不及防,瞬间拉近了距离,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一时间,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时笙能清晰地看到玄璟墨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以及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阴影。
而玄璟也同样近距离地看到了时笙惊醒时犹带惊恐却依旧清丽动人的面庞,以及她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两人都愣住了,随即,一抹绯红不约而同地爬上了两人的脸颊。
时笙率先反应过来,慌忙向后挪了挪身体,拉开一些距离,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
玄璟也直起身子,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在门外敲了几次门都没听到回应,担心你有什么不适,就进来看看。
发现你似乎陷入了噩梦,眉头紧锁,满头的冷汗。”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方质地上乘的绸缎手帕,递了过来,动作依旧优雅。
时笙接过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嗯,是的……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犹豫了一下,梦境中那把兽骨刀的形象挥之不去,便试探着问道:“玄公子,玄灵平时使用的那把兽骨刀……是你们蛇族特有的样式吗?”
玄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略微沉吟,答道:“是的,尤其是她惯用的那把,造型最为古老独特。
那原本是我阿父的佩刀,她小时候见了就喜欢,吵着非要不可,阿父宠爱她,便赐给她了。”
他看向时笙,眼中带着询问,“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哦……没什么,就是梦到了那把刀。”时笙含糊地应道,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梦中的兽骨刀是蛇族家主的佩刀?那个要杀小女孩的兽人,难道是蛇族族长?还是蛇族之前的族长?
可自己为什么会反复梦到这样的场景?这和自己穿越到兽世,以及那种诡异的消失能力,难道有什么未知的因果联系?
“梦到玄灵了?”玄璟见她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嗯……算是吧。”时笙顺势借用了这个理由,没有深谈梦境的具体内容。
“别担心,”玄璟安慰道,“刚我的手下回报,玄灵似乎不在城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失手,又找不到你,带人出城搜寻去了。”
他透露这个消息,意在让时笙安心。
“哦……”时笙若有所思,随即又想起更重要的事,“那白煜他们呢?有消息吗?”
“侍卫回报说,白煜大人不在府内,想必是亲自带人出去寻你了。不过消息已经确切的传到了府中管事那里,他们知道你安然无恙,定会尽快通知白煜大人。”
“有劳你了……”时笙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蹙起眉头,“也不知我的侍女小茹怎么样了……”
那个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侍女,命运未卜,让她始终牵挂。
玄璟闻言,内心微微一动,看向时笙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欣赏:“时姑娘自身刚刚脱险,便立刻牵挂起侍女的安危,果然是人美心善。”
他又宽慰道,“想来应该无事的,祭祀广场人多眼杂,玄灵的主要目标是你,未必会对一个侍女过多纠缠。”
再次听到他如此直白的夸赞,时笙刚刚平复的脸颊又有些发热,只好微微偏过头去。
为了避免继续这种让她有些无措的对话,时笙主动提出:“玄公子,我感觉好多了,不如现在就劳烦你送我回去吧?正好玄灵也不在城内,更安全些。”
玄璟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尚可:“你确定身体可以支撑?”
“可以的,只是有些乏力,走路无碍。”
“那好,我这就让人去备马车。”玄璟起身出去安排。
不一会儿,他再次返回:“马车已经备好在院门口了。我扶你过去吧?”
“没事,我自己可以……”时笙不想太过依赖他,试图自己站起来走路。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恢复的程度,躺了太久双腿靠自己终究是困难的,刚迈出一步,就是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小心!”玄璟一直关注着她,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住她。
然而情急之下,方位没算准,两人恰好撞了个满怀!
少女柔软的身躯带着淡淡的馨香撞入怀中,玄璟的身体瞬间僵硬,手臂下意识地环住她以防她摔倒。
时笙也惊呆了,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前冰凉的锦缎,能听到他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两人都僵在原地,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还……还是我扶着你吧。”玄璟率先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时笙的手臂,让她站稳,然后迅速松开了环抱的手,耳根却红得透彻。
“嗯……”时笙低低应了一声,脸颊烫得厉害,也不敢看他,任由他虚扶着自己的手肘。
两人沉默地走出小屋,穿过简单的小院,来到院门口。
一辆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做工扎实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上车时,时笙本想如之前一样扶着玄璟的手臂借力,谁知玄璟似乎怕她再次摔倒,直接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她伸来的手。
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时笙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坦荡,只是纯粹想帮她,便也没有矫情,借着他的力道,利落地登上了马车,然后迅速而不失礼貌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玄璟也随之登上马车,在她对面坐下。
车夫轻喝一声,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辘辘声。
狭小的车厢内,两人相对无言。
方才意外拥抱的触感似乎还残留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息。
时笙偏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试图平复有些紊乱的心跳。
而玄璟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
一种难以言喻的、青涩而朦胧的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