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皇宫巍峨的门口时,沉重的车轮声仿佛也被这片庄严之地所吸纳,变得低沉。
玄璟示意停车,白煜勉力支撑起身子,掀开车帘一角,将他与龙垚代表身份的腰牌递出。
守卫一见腰牌,神色立刻肃然起敬,毫不犹豫地放行,并指引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大巫殿前。
玄起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不醒的龙垚从车内移出,交由早已候在殿前、面色凝重的守卫。
时笙则用自己的肩膀撑起白煜大部分重量,扶着他缓缓下车。
白煜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伤口,令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紧咬着牙关,未发出一声呻吟。
此时,玄璟站在马车旁,并未再向前一步。
他抬头望了望大巫殿那高耸而古朴的大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敬畏,他拱了拱手,对白煜说道:“白煜大人,时姑娘,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白煜靠在时笙身上,强忍着剧痛,极为郑重地向玄璟作了一个揖,气息虽弱,言辞却清晰而坚定:“玄公子,今日救命之恩,白煜没齿难忘。此番恩情,我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白煜之处,定义不容辞,在所不惜!”
“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玄璟连忙回礼,态度诚恳。
白煜略一沉吟,压低声音,补充道:“对了,玄公子,城外那片林地……那些遗留的痕迹,还是尽早派人处理干净为好。免得被它们的主人瞧出些不该看的‘招式’,平添麻烦。”
他话语隐晦,但玄璟立刻明白,白煜是担心那幕后黑手通过战斗痕迹追查到当时在场的他。
这份在重伤之下仍为他着想的细心,让玄璟心中一动,对这位未来大巫的观感又提升了几分。
“好,多谢提醒,我即刻去办。”玄璟郑重地点了点头,“这辆马车你们或许还用得着,就留在此处吧。”
说完,他与玄起再次拱手拜别,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的拐角。
待玄璟走后,白煜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殿前另一位守卫首领,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速去请兽王陛下前来大巫殿,就说……大巫有要事相商,情况紧急。”
“是,少主!”守卫首领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白煜的视线又扫过殿前所有守卫,眼神锐利如刀:“今日在此所见一切,任何人不得向外泄露一字!若有违者,死罪处置!”
“是!谨遵大人之命!”所有守卫齐声应道,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回荡,带着肃杀之气。
安排妥当后,时笙扶着白煜,守卫抬着龙垚,一行人步履沉重地踏入了大巫殿。
殿内光线幽深,弥漫着草药香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大巫身着朴素的长袍,感应到他们的到来,他缓缓睁开双眼。
当他看到重伤的白煜和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龙垚时,古井无波的脸上也浮现出惊容。
他立刻起身,示意将龙垚平放在殿中央的软垫上,让白煜也靠了过来。
“怎会伤得如此之重?”大巫的声音苍老而带着关切,他干枯的左手轻轻覆盖在白煜的额头,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精神力如同涓涓暖流,开始涌入白煜体内。
白煜闷哼一声,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滋养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剧痛随之稍稍缓解。
“遇袭……对方有备而来,实力强横……”他简略地解释道。
大巫的右手则置于龙垚额头,同时也给他输注治疗的精神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兽王——龙垚的父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形魁梧,不怒自威,但此刻,那双锐利的龙目中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安。
龙族子嗣向来稀少,许多雌性在孕育龙蛋时,都因难以提供龙蛋生长所需的巨额营养而中途停产。
他贵为兽王,膝下却也仅有龙垚这么一个儿子,乃是整个龙族未来的希望。
一进殿,看到躺在垫子上脸色紫暗、气息奄奄的龙垚,以及也在接受治疗、同样伤痕累累的白煜,兽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不敢出声打扰大巫施救,只能紧握双拳,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死死锁定在儿子身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渐渐地,兽王发现大巫输送出的精神力光芒似乎不如以往那般璀璨,他抬头仔细看去,心头猛地一揪——大巫的发鬓,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添着新的银丝,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更深了。
他瞬间明白,他们的伤势远比看上去的更严重,甚至可能伤及了根本,否则绝不会让大巫消耗寿元来强行治疗!
良久,大巫缓缓收回了按在白煜额头的手,他的气息明显萎靡了不少,声音带着疲惫:“煜儿,你体内的暗伤和断裂的经脉,我已暂时稳住并修复了部分,但你的狐尾……”
他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惋惜,“你断尾求生,应是动用了某种禁忌的秘法,燃烧了本源精血。
这股力量过于霸道,造成的损伤带有法则痕迹,以我目前所剩的功力……已无力为你重塑断尾。”
白煜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他挣扎着想要行礼:“能保住性命,恢复部分伤势已是不易,多谢师父。尾巴……日后我勤加修炼,或许还有复原之机。”
“那……我把之前白煜输注于我体内的精神力还给他呢?”
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时笙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巫,“之前我精神力受损,白煜曾将他的本源精神力渡给我滋养。
现在我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甚至感觉比之前更强,若将这些还给他,能修复他的尾巴吗?”
“胡闹!”兽王闻言,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呵斥。
“雌性为兽人输注精神力?闻所未闻!兽人与雌性精神力属性迥异,强行输注,稍有不慎,两者皆会遭受反噬,精神海受损都是轻的!大巫力量消耗过度,你莫要再添乱了!”
时笙却毫不退缩,她迎上兽王威严的目光,坚持道:“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我与白煜的精神力既然曾经成功交融过,证明并非完全排斥。
况且,这是目前可能帮他恢复尾巴的希望,我不能眼睁睁有方法却不去尝试!”
她的眼神清澈而执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