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特头也不抬，指尖在泛黄的丹方上划拉，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
“来焚心宗做什么？我们外门可不收只会涂脂抹粉的花瓶。”
红衣女修轻轻推了推林玄，后者慌忙从袖中掏出绣着流月谷纹章的锦囊。
指尖在锦囊边缘掐出个漂亮的兰花指：
“长老说笑了，奴家哪是什么花瓶，不过是奉谷主之命，来贵宗学习丹道的。”
她刻意放软声音，雪霁兰发簪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光。
“这是奴家准备的一点心意，还望长老不嫌弃。”
王谢特这才抬头，目光落在锦囊上。
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
他一把抢过锦囊，灵石相撞的脆响让他嘴角勾起。
展开羊皮纸的瞬间，苍老的手指竟有些发抖：“赤焰冰肌方？用冰魄灵露淬赤焰兰？”
他猛地拍案，震得丹方上的墨粉乱飞。
“妙啊！这法子若成，焚心宗的养颜丹能压过其他中三宗半头！”
林玄连忙福了福身。
月白羽衣的领口露出半截冰魄玉镯：“长老谬赞了，这不过是谷里的小玩意儿。奴家早就听闻焚心宗丹道冠绝中三宗，尤其是王长老您独创的‘火灵养颜术’，连中域的仙子们都赞不绝口呢。”
王谢特的胡子抖了抖，显然受用这话。
却仍板着脸：“少来这套。说吧，你一个三级宗门的小使，到底想干什么？”
“实不相瞒。”
林玄压低声音，做出一副诚恳的模样。
“奴家想留在焚心宗外门，跟着各位长老学习高阶丹道。若能帮着整理丹方、研磨灵草，便是天天给长老们打下手也甘心。”
王谢特的目光还黏在羊皮纸上，随口摆摆手：“行了行了，外门弟子多如牛毛，想留下就去玉女峰领服饰和令牌。”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时眼里闪过精明。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外门每月考核严苛，炼不出像样的丹药，照样给我滚回流月谷。”
“多谢长老栽培！”
林玄忙不迭行礼，跟着红衣女修退出门去，嘴角微微上扬 ——
这老匹夫，果然吃软不吃硬，亏得流月谷的驻颜丹和丹方够诱人。
玉女峰的石阶上，灵气化作花瓣状漂浮。
林玄跟着红衣女修转过第三道弯，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喧闹声。
外门广场上，百余名弟子正围着中央的焚心鼎。
鼎中火焰时红时绿，显然有人在演练丹火控驭。
“看到没？”
红衣女修指着左侧的飞檐。
“那是外门执事房，找周嬷嬷领衣服和玉牌。
记住，咱们焚心宗外门分男女两院，你是女修，自然去‘凝霜居’。”
凝霜居的院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刻着 “玉露轩” 三个字。
林玄刚踏进门，就听见屏风后传来衣料滑落在地的窸窣声。
接着是水珠滴落的 “滴答” 声。
“谁？”
清冷的声音像浸了冰魄灵露，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玄慌忙低头，只见屏风后映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雪白玉臂抬起，水珠顺着肩线滑落，在灵力作用下凝成细小的冰棱。
他的脸 “腾” 地烧起来，月白羽衣下的掌心全是汗：“奴家是新来的外门弟子，名唤…… 名唤林小婉。”
屏风后的身影顿了顿，衣料摩擦声再次响起：“周嬷嬷安排的？”
声音里多了丝不耐。
“左间房是你的，别来烦我。”
林玄这才刚抬头，只见屏风上绣着的赤焰兰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秒就会喷出火焰。
他蹑手蹑脚走向左间房，眼角余光瞥见屏风后露出半截雪白的脚踝。
脚趾甲上涂着丹砂色的蔻丹，在灵力映照下泛着微光。
“砰！”
木门在身后关上，林玄靠在门上长出一口气。
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案头摆着个青铜香炉，正飘着焚心宗特有的火灵香。
他摸了摸怀里的冰魄玉镯，触感温润。
这才想起清韵临别时说的话：“伪装的气息只能维持三日，若想长期顶着女修的模样，得找上古的‘易颜丹’方子。”
易颜丹？林玄皱眉，这丹方别说中级宗门，便是上三宗也未必有完整的。
他忽然想起上古丹方，只是需要 “人面蛛丝” 和 “千幻灵花”，这两种灵草在中级宗门或许能找到踪迹。
正想着，屏风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木门轻响。
林玄从门缝里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纱衣的女子正走向庭院中央的沐浴池。
乌发垂落至腰，发间别着朵赤焰兰，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哗啦 ——”
纱衣滑落在地，女子踏入浴池。
雪白的肌肤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林玄只觉喉头一紧，慌忙转身，却不小心撞翻了案头的香炉。
“你找死？”
女子的声音骤然冷下来。
林玄回头，只见她站在池边，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胸前的赤焰纹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指尖凝结出冰棱，正对着他的眉心：“新来的？”
“对、对不起！”
林玄慌忙跪下，月白羽衣的领口大开。
露出喉结上的一点红痣。
“奴家不是故意的，只是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沐浴池……”
女子的冰棱突然消散，眼中闪过惊讶：“你是流月谷的？”
她忽然轻笑，指尖划过水面。
池中的水竟凝成赤焰形状。
“身上带着冰魄灵脉的气息，却藏着雷火金丹的波动，有意思。”
林玄心中一惊，面上却做出懵懂的模样：“姐姐说笑了，奴家哪懂什么灵脉金丹，不过是谷里的普通弟子。”
女子盯着他看了会儿。
忽然转身披上纱衣：“我叫苏挽月，凝霜居的老弟子。”
她走到案前，指尖在玉简上轻点。
“明日卯时去外门广场，周嬷嬷会安排你的课业。若再敢偷看，我便剜了你的眼睛，拿去炼‘火灵明目丹’。”
夜幕降临，凝霜居的灯火次第亮起。
林玄坐在窗前，望着苏挽月的身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
手中握着从流月谷带来的《冰魄丹经》，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人面蛛丝，千幻灵花……”
他低声呢喃，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沙沙声。
只见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正顺着蛛丝爬向苏挽月的窗台，蛛身泛着人面般的花纹 ——
正是 “人面蛛”！
林玄屏住呼吸，看着蜘蛛吐出的蛛丝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这不就是易颜丹需要的主药之一？
他刚要动手，苏挽月的声音突然传来：“林小婉，你在干什么？”
他慌忙缩回手，却见苏挽月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眼中带着戏谑：“想抓人面蛛？这玩意儿的丝只有用赤焰兰才能炼化，你连火灵诀都不会，就敢动手？”
林玄挠了挠头，做出委屈的模样：“奴家只是觉得这蜘蛛好看……”
苏挽月忽然轻笑，指尖弹出一道火丝。
将人面蛛困在赤焰中：“罢了，明日随我去灵田，教你怎么炼化蛛丝。”
她转身时，纱衣的袖口拂过林玄的手腕。
“别装了，你身上的流月谷气息，比我坊市买的胭脂还淡。”
林玄心中一紧，却见苏挽月已经走向屏风。
纱衣从肩头滑落，露出背后的赤焰纹身：“记住，在焚心宗，低调才能活久些。”
深夜，林玄躺在床上。
听着苏挽月均匀的呼吸声，掌心紧紧握着人面蛛丝。
他知道，这趟中级宗门之旅，远比想象中危险。
可只要能找到千幻灵花，就能长期维持女修的模样，继续探寻天罡宗的秘密。
“林小婉，”
苏挽月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喉结上的红痣，下次伪装时记得用胭脂盖住。”
黑暗中，林玄的脸再次烧起来。
他摸了摸喉结，暗自发誓：下次炼易颜丹，说什么也要把红痣炼没了！
次日清晨，外门广场上挤满了弟子。
林玄跟着苏挽月站在角落，看着周嬷嬷甩着肥硕的手臂。
挨个分发玉简：“新来的听着！外门弟子每月需交三枚火灵养颜丹，炼不出来就去灵田拔草！”
他接过玉简，忽然听见前方传来骚动。
只见王谢特的亲传弟子捧着个玉盒，里面躺着枚泛着赤焰纹的丹药：“这是长老新炼的‘赤焰驻颜丹’，能让肌肤如火焰般红润！”
弟子们发出惊叹，林玄却注意到玉盒边缘刻着流月谷的冰棱纹 ——
分明是用他的赤焰冰肌方改良的。
他忽然轻笑，压低声音对苏挽月道：“姐姐，这丹方若配上冰魄灵露，能去皱三分呢。”
苏挽月斜睨他一眼：“就你话多。”
却忍不住凑近。
“不过你说得对，这丹火太燥，容易让皮肤起皮。”
两人正说着，周嬷嬷突然指着林玄：“林小婉，你去‘火灵阁’领药材，今日炼火灵养颜丹！”
火灵阁内，热浪扑面而来。
林玄看着架子上的赤焰兰，忽然想起苏挽月背上的纹身，指尖忍不住轻轻触碰花瓣。
“林小婉！”
尖锐的声音响起，林玄回头。
只见昨日的红衣女修正抱着药篓，眼中带着敌意：“你竟敢偷摸灵草？这赤焰兰一株值十块中品灵石！”
他慌忙后退，月白羽衣的袖口扫过药架：“姐姐误会了，奴家只是想看看灵草的品相……”
“看品相？”
红衣女修冷笑。
“三级宗门的穷酸样，能看懂什么？”
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你运气好，王长老昨晚夸你懂事，让我多照应你。”
林玄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感激的模样：“多谢姐姐，奴家日后炼出好丹，第一个给姐姐送去。”
领完药材回到凝霜居，苏挽月正坐在池边炼化人面蛛丝。
赤焰在她掌心跳动，蛛丝渐渐化作透明的丝线。
“看好了。”
她指尖划过火焰，“赤焰分三重，外焰炼形，内焰炼神，焰心炼魂。你连外焰都控不稳，还敢想易颜丹？”
林玄乖乖点头，目光却落在她发间的赤焰兰上 ——
这不就是千幻灵花的伴生草？
或许，苏挽月的身上，藏着他需要的线索。
深夜，林玄偷偷取出青铜鼎，在鼎中炼制药草。
幽蓝火焰刚起，苏挽月的声音突然传来：“林小婉，你炉温太高了！”
他慌忙收火，只见苏挽月站在门口。
眼中带着探究：“你这丹火…… 怎么带着神秘的气息？”
林玄心中大骇，面上却装傻：“姐姐说什么呢，奴家只会最基础的火灵诀。”
苏挽月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转身：“随你，不过若炼炸了鼎，我便把你扔去焚心涧喂火蟒。”
门 “砰” 地关上，林玄擦了擦额角的汗。
他知道，在焚心宗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可只要能找到千幻灵花，能接近天罡宗的秘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日子，林玄跟着苏挽月学习火灵诀。
偷偷在鼎中改良易颜丹的方子。
他发现，苏挽月虽然冷傲，却对丹道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连沐浴时都会琢磨丹火的控制。
这日。
他正对着人面蛛丝发愁，苏挽月忽然扔来朵紫色的花：“千幻灵花，长在焚心涧的绝壁上。” 她转身时，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别问我怎么知道你要这个，你炼药时的念叨，比我的玉笛声还响。”
林玄惊喜地接过花，忽然发现花瓣上凝结着冰魄灵露 ——
分明是苏挽月用自己的灵脉温养的。
他忽然明白，这个冷傲的女修，或许早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却选择了沉默。
“谢谢姐姐。” 他轻声道。
苏挽月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发间的赤焰兰轻轻颤动：“少来这套，赶紧炼你的易颜丹。若让我发现你是男修，我便把你炼成‘火灵傀儡’。”
林玄失笑，低头看着手中的千幻灵花。
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在焚心宗站稳脚跟，找到通往天罡宗的路，揭开往生殿和天道的秘密。
凝霜居的夜晚，依旧是冰火交织。
林玄看着苏挽月在屏风后沐浴的身影，忽然想起清韵长老的叮嘱：“中级宗门的水很深，万事小心。”
他摸了摸怀里的冰魄玉镯，幽蓝的光芒与鼎中的火焰交相辉映。
或许，在这焚心宗的外门，他能找到意想不到的机缘。
而苏挽月，这个神秘的绝美女修，将成为他在中级宗门的重要助力。
“林小婉。”
苏挽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日随我去焚心涧，那里的火蟒内丹，可是炼易颜丹的好材料。”
林玄抬头，他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