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终没能说出口。
面对兰瑶的热情、叶清瑶的善意，她尚可抵挡，但林默这句平淡的话，却仿佛直接越过了她所有的心理防御。
“……那……好吧，谢谢。”
女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如释重负？
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在这一刻微微松弛了一根。
一行人找了个稍大的桌子坐下。
点菜时，女子显得十分拘谨，只象征性地点了一个最便宜的素菜。
叶清瑶见状，便主动多点了几个荤素搭配的菜肴，笑着说：“这里的招牌菜听说不错，我们都尝尝。”
饭菜上桌，气氛起初有些微妙的尴尬。
女子显然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坐姿有些僵硬，只是小口地吃着白饭和自己点的那盘青菜，很少去夹其他的菜。
兰瑶却不管这些，她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用自己的公筷给女子夹菜。
“姐姐你尝尝这个排骨，好好吃！”
“这个蒸蛋也好嫩！”
她的举动自然又热情，让女子连拒绝都来不及。
叶清瑶也努力找着话题，从窗外的风景聊到旅途的见闻，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
陈婉清虽然话不多，但也会偶尔附和一句，态度平和。
渐渐地，在兰瑶的“食物攻势”和叶清瑶温和的引导下，女子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她开始偶尔回应一两句，虽然话不多，但不再是完全的沉默。
她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山，看着眼前这几个萍水相逢却释放着善意的人，心中那股冰封的孤寂，似乎被这服务区餐厅里嘈杂而温暖的烟火气，融化了一角。
这顿饭，吃得比她预想中要……温暖许多。
她也第一次，认真地记住了这几个人的样子：活泼单纯的兰瑶，温柔善意的叶清瑶，清冷但似乎无所不知的陈婉清，以及那个最深不可测、一句话就让她无法拒绝的......父亲一般的林默。
午餐在一种渐趋缓和的气氛中结束。
兰瑶心满意足地揉着小肚子，叶清瑶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意。
女子虽然依旧话不多，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郁色似乎淡了些许，至少在面对兰瑶和叶清瑶时，不再像最初那样全身带刺。
一行人离开餐厅，在服务区的休息区找了处相对安静的长椅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带着几分慵懒。
兰瑶被窗外几只嬉闹的麻雀吸引了注意力，拉着叶清瑶一起去看。
林默则独自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远方，仿佛在神游天外，又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感知之中。
陈婉清见时机合适，便自然地坐在了女子身旁。
她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旅途见闻，比如天气、路况，语气平和，如同寻常朋友闲聊。
女子起初还有些拘谨，但见陈婉清态度自然，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偶尔会应和一两句。
见气氛融洽，陈婉清才仿佛不经意般，将话题引向了一个更私人的方向。
她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看你的方向，也是去北河市？是去旅游，还是……？”
女子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身体，刚才那点放松消失无踪。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了陈婉清一眼，随即垂下眼帘，用早已准备好的、滴水不漏的说辞回答道：“嗯，去探亲。”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陈婉清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
她微微一笑，没有追问“探什么亲”这类明显会激起对方更强防御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提醒意味：
“原来如，不过，北河市最近可能不太平，我们听说：好像是因为……赵乾赵大师的纪念日快到了，各方关注，三教九流的人马可能都会聚集过去，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出行，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赵大师”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女子心中激起了清晰的涟漪。
陈婉清清晰地捕捉到，在听到“赵乾”名字的瞬间，女子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虽然动作极其细微迅速。
她的眼神也骤然一变，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瞬间的震动，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触及秘密的警惕和锐利。
这变化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女子立刻调整好了表情，她抬起头，脸上甚至勉强挤出一丝若无其事的笑容，语气刻意放得轻松。
“是吗？我不太清楚这些。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她避开了与陈婉清的对视，目光飘向窗外，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婉清心中了然，不再多言。
点到即止，过犹不及。
女子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她不仅对赵大师相关事宜极度敏感，而且她此行的目的，极大概率与这位陨落的大师有关，甚至，她就是为此而去。
这个身世成谜、警惕性极高的女子，身上背负的秘密，恐怕比他们之前想象的还要更深一些。
陈婉清不再打扰她，也将目光投向窗外，心中对北河市之行，多了几分更深的考量。
而女子，则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车流，刚刚因为一顿饭而略微温暖的心，又渐渐被一层无形的压力和戒备笼罩。
大巴车再次在一个略显陈旧、人流杂乱的服务区停靠。
乘客们纷纷下车，或去洗手间，或去购买补给。
女子也随着人流下了车，她需要买些水和纸巾。
她习惯性地走向距离大巴稍远、看起来人少些的一个小卖部。
然而，她出众的容貌和独自一人的状态，很快便吸引了几个在服务区游手好闲的当地混混的注意。
几个穿着花哨、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互相使了个眼色，嬉笑着围了上来，挡住了女子的去路。
“美女，一个人啊？去哪啊？哥几个送你一程？”
为首一个黄毛咧着嘴，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女子身上打转。